当那丝源自长城本源的意志如同蛛网般缠绕上濒临破碎的魂茧时,整个战场仿佛被投入了一种奇异的粘稠介质中。并非时空冻结,而是一种源自万古坚守的"定力"悄然弥漫,使得一切激烈的碰撞都似乎被放缓了节奏。魂茧表面疯狂蔓延的裂纹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壁垒,扩张的速度肉眼可见地迟缓下来,如同陷入泥沼的野兽。暗红领域边缘与"九曜封绝阵"银色光芒激烈对抗、不断湮灭的区域,那原本沸腾的混乱能量仿佛被注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韧性,虽然仍在节节败退,却不再是脆弱的崩解,而是如同浸透雨水的古老皮革,在被巨力碾压时发出沉闷的抵抗声,顽强地维持着最后的形态。
悬浮于空中的赤牙立刻察觉到了这微妙而关键的变化。他冰冷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瞬间穿透层层能量乱流,精准地锁定在气息几乎与脚下长城融为一体的凌湮身上。"蝼蚁撼树!凭你这残破之躯,也敢引动这死物残念?"他声音中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愠怒,更多的是对凌湮这种近乎自杀行为的不屑。但他手上的印诀没有丝毫迟缓,反而更加凌厉。空中九个银色符文骤然加速旋转,彼此勾连的光芒形成一道厚重如实质的银色光幕,边缘处甚至浮现出细密的法则纹路,带着碾碎一切的"秩序"伟力,轰然向下压去!这一次,他不再留手,誓要一举粉碎这令人不快的抵抗。
"咯吱——咔——!"
暗红领域承受的压力陡然倍增,刚刚稳定些许的局面立刻急转直下。领域范围被强行压缩了将近三分之一,边缘处发出令人牙酸的、仿佛金属被强行掰弯的扭曲声,细碎的空间裂痕如同蛛网般在领域表面蔓延。凌湮身体剧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腔,哇地一声喷出大股鲜血,其中甚至夹杂着些许暗红色的内脏碎片。他与长城意志那脆弱的共鸣纽带,在这恐怖的压力下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断裂。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撕扯成两半,一半承受着阵法碾压带来的、深入骨髓和灵魂的极致痛楚;另一半则沉沦在长城意志那浩瀚而沉重的历史碎片之中——无数守墙者面对不可战胜之敌时发出的最后怒吼、兵器折断的脆响、身躯被时空乱流撕碎的景象、以及万古时光冲刷下那份永不磨灭的沧桑与孤寂,如同狂暴的潮水般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自我意识,几乎要将他同化、吞噬。
"小子!快停下!你再这样下去,没等那玩火的小子出来,你自己就先变成这破墙的一部分了!灵魂都会被这无尽的残念同化,永世不得超生!"时鸦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在他脑中炸响,"共鸣长城意志岂是儿戏!你这是引火烧身,自取灭亡!"
凌湮听到了,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刺入脑海,带来刺骨的清醒。但他无法回应,更无法停止。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牙龈都渗出血来,布满血丝的金银异瞳死死盯着空中那不断下压、散发着毁灭气息的银色光幕,以及光幕下光芒愈发黯淡、裂纹仍在缓慢而坚定地增加的魂茧。放弃吗?眼睁睁看着炎烬被封印带走,落入时序塔手中,承受无尽的研究和折磨?不!绝不!这个念头如同炽热的铁水,浇铸在他的灵魂深处,给予了他对抗那无边痛苦和沉重历史的最后力量。
就在他心神遭受内外双重煎熬之际,战场另一端的惨烈景象更是如同无数把烧红的尖刀,反复剜刮着他的心脏。
"挡住他们!为了死去的兄弟!为了最后的希望!绝不能让他们干扰凌湮!"雷克斯副官的怒吼声已经沙哑得如同破旧风箱,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魁梧的身躯上早已遍布伤痕,左臂那道被空间刃划开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不断涌出,将半边身躯染成暗红,但他依旧如同扎根于城墙的礁石,死死钉在防线最前沿。手中那柄缺口累累的战刀挥舞得密不透风,凭借丰富的战斗经验和一股狠劲,硬生生将一道道激射而来的能量箭矢、缠绕而来的银色锁链劈碎、荡开。然而,他身边的遗民战士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减少。每一声凄厉的惨叫,都代表着一个生命的逝去,一道防线的崩溃。
一名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年轻遗民战士,看到一道角度刁钻的禁锢符箭即将绕过雷克斯的防御弧线射向魂茧,想也没想就合身扑上,用自己单薄的身体硬生生撞偏了箭矢轨迹。他自己却被随后而来的一道幽蓝能量刃拦腰斩断,上半身跌落在地,手指仍固执地朝着魂茧的方向努力伸着,眼中最后的光芒迅速黯淡,只留下无尽的眷恋与一丝完成使命的释然。
另一侧,一名断了一条手臂的老兵,浑身浴血,看着三名时序塔士兵突破缺口冲向魂茧,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咆哮着,用尽最后力气引爆了体内残存的所有能量与生命本源,化作一团炽烈而短暂的光球,如同扑火的飞蛾,猛地撞入敌群。剧烈的爆炸暂时阻挡了敌人的突进,光焰散去,原地只留下一个焦黑的浅坑,连一点残骸都未曾留下,彻底湮灭于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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