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净髓核那浩瀚而温和的静滞之力,如同退潮般缓缓从洞窟中消散,只余下空气中细微的能量涟漪,仿佛春日暖阳融化冰雪后升腾的蒸汽。凌湮盘膝坐在地上,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中那股因精神力过度透支而产生的针扎般刺痛感,依旧清晰可辨。但他此刻的目光,却如同被拭去尘埃的星辰,紧紧锁定在静滞力场中央。
那里,炎烬的魂茧已然模样大变。原本躁动不安、裂纹遍布的暗红色外壳,此刻呈现出一种深邃而润泽的质感,如同地心深处历经万载锤炼的熔岩黑钢。魂茧表面,那些新生的、天然蕴含混沌真意的玄奥纹路,正随着一种沉稳的节奏明灭起伏,仿佛一颗强健而有力的心脏在搏动。不再有令人心悸的暴戾气息外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的、如同沉睡火山般的磅礴力量在静静蛰伏,等待着破茧重生的那一刻。
成功了。历经千难万险,几乎付出了一切,他们终于将挚友从彻底湮灭的边缘拉了回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欣慰交织的情感涌上喉头,凌湮几乎要落下泪来。他下意识地伸手探入怀中,握住了那枚盛放着妹妹凌曦残魂的容器。指尖传来的不再是微弱的冰凉,而是一种扎实的、充满生机的温热。他小心翼翼地将容器捧到眼前,只见其中那缕原本模糊黯淡的魂影,此刻已凝实了太多,透明度赫然提升到了接近八成,魂体轮廓清晰,甚至能隐约看到那熟悉的眉眼轮廓。魂体核心处,那缕代表着因果真意的莹白丝线,不再是死气沉沉的缠绕,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流转,散发出柔和而坚定的光芒。
希望。这个几乎要被绝望磨平棱角的词汇,此刻如同穿透厚重阴云的第一缕阳光,虽然微弱,却真实不虚地照亮了他几乎枯竭的心田,带来一丝久违的暖意。
洞窟外,隐约传来了聚落居民们压抑不住的、低低的欢呼与啜泣声。那声音穿过厚重的金属壁板,显得有些朦胧,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鲜活与激动。他们或许不完全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能感受到那股笼罩聚落许久的、源自炎烬魂茧的暴戾与不安已经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安的沉静。
泽木靠坐在对面的洞壁下,一名脸上刻满风霜痕迹的遗民老医师,正小心翼翼地用浸泡了草药的绷带为他包扎左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那是之前突围时,为了掩护背负石峰的他,被一名“清道夫”队员的能量刃擦过的结果。消毒药粉刺激伤口的剧痛让泽木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牙关紧咬,发出嘶嘶的抽气声,但他那双总是透着机敏与警惕的眼睛,此刻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目光不时扫过稳定蜕变中的炎烬魂茧,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勾起一个如释重负的弧度。
“嘿……真他娘的……做到了……”泽木的声音因为忍痛而有些变形,带着剧烈喘息后的沙哑,但任谁都能听出其中蕴含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喜悦和感慨,“老子这条胳膊,差点就交代在那些铁罐头手里了……值了!”
凌湮看向他,想要说些安慰或感谢的话,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一团浸透了悲恸与庆幸的棉花死死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幕幕画面——格伦长老在能源核心旁那决绝而托付的眼神;纳塔老师燃烧灵魂,以残躯引爆通道,阻挡追兵时那绚烂而悲壮的背影;零号那古老而疲惫的意念,在陷入沉睡前的最后指引;“母亲”那慈祥而虚弱的声音,如同风中残烛,却依旧将最后的希望交付于他……这成功的代价,是由太多的牺牲与鲜血堆砌而成,沉重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强迫自己将翻腾的心绪压下,目光转向洞窟角落。石峰依旧昏迷不醒,那张平日里坚毅沉稳的面庞此刻苍白如纸,左臂那不自然的扭曲和焦黑的伤口,即便覆盖了厚厚的草药绷带,依旧触目惊心。他的生命气息微弱而紊乱,如同狂风中的一点烛火,随时可能熄灭。旁边的埃里克斯情况同样不容乐观,他双目紧闭,身体没有明显外伤,但意识仿佛沉入了无底深渊,对外界的一切刺激都毫无反应。
短暂的、如同偷窃而来的喜悦,迅速被更深的忧虑与责任所取代。战斗还远未结束。
“他们两位……”凌湮的声音干涩,看向那位刚刚为泽木包扎完毕的老医师。
老医师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仿佛更深了。“石峰队长的伤势……太重了。臂骨粉碎,经脉大面积坏死,更麻烦的是有一股诡异的侵蚀性能量盘踞在伤口,不断吞噬他的生机。除非有更高阶的静滞力场长期维持,并辅以‘生命源泉’那种级别的珍稀宝物持续滋养,否则……这条胳膊肯定是保不住了,就连性命也……”他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转而看向埃里克斯,“这位先生的情况更奇怪,老夫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他躯体无恙,魂魄似乎也完整,但意识……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壁垒封锁了,或者说,迷失在了某个我们无法触及的地方。寻常的药物和能量疏导,毫无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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