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源核心控制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死死压在每个幸存者的胸口。那持续不断的核心低沉轰鸣与脚下大地深处传来的、令人心悸的摩擦挤压声交织在一起,谱写成一首令人绝望的末日交响曲。主屏幕上,代表核心温度的那条猩红色曲线,在经过短暂而珍贵的平台期后,再次显露出无可阻挡的上升趋势,如同一条缓缓抬头的毒蛇,冰冷地注视着它的猎物,每一秒都在逼近那个足以毁灭一切的临界点。约束场完整性的读数则像不断漏沙的沙漏,稳定而持续地下跌,每一次微小的数字跳动都像重锤般敲打在格伦长老和埃里克斯工程师早已紧绷欲裂的神经上。
“温度回升速率加快……残余冷却剂手动灌注速率完全跟不上核心的热量产出……内部压力读数已进入黄色警戒区,仍在攀升……”埃里克斯的声音干涩得如同两片砂纸在摩擦,他不断用袖子擦拭着额头不断渗出的冰冷汗水,试图从那些令人窒息的数据中找到一丝一毫的安慰,但每一次努力都只是徒劳,反而更深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淹没上来。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几乎要撞碎肋骨。
格伦长老如同亘古存在的石雕般矗立在主控台前,浑浊却锐利的目光仿佛要刺穿屏幕,看清那狂暴能量核心最深处的变化。他的背脊依旧挺得笔直,维持着一位领袖最后的尊严与镇定,但那垂在身侧、藏在袖中微微颤抖的手指,却暴露了他内心正经历的惊涛骇浪。时间的流逝从未像此刻这般具象化,每一秒的嘀嗒声都清晰可闻,都意味着离那最终的、无可挽回的毁灭更近一步。他的大部分心神被那致命的曲线所吞噬,另一部分则紧紧系于怀中那包沉甸甸的、已然碎裂却承载过希望的晶体碎片,更有最后一缕意念,早已穿越了厚重的金属壁垒,跟随着王坚小队一同深入了那片被死亡与锈蚀笼罩的黑暗之地,每一声从通讯频道传来的杂音都牵动着他的心跳。
角落里,凌湮依旧安静地躺着,呼吸微弱却平稳,只是那张年轻的脸庞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在之前那场惊心动魄的能量引导中彻底燃烧,奉献给了这摇摇欲坠的聚落。一位忠诚的战士守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用干净的湿布蘸湿他干裂起皮的嘴唇,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担忧与深深的敬意。
而那从地底深处持续传来的、沉闷而富有节律的摩擦与挤压声,在经过最初的极致恐惧后,似乎已逐渐演变成一种背景中令人麻木的、永恒存在的低音伴奏。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控制室内每一个尚且清醒的人,即便他们侥幸创造了奇迹,暂时遏制了头顶即将爆炸的能源核心,一个更加古老、更加庞大、可能更加无法理解的恐怖威胁,已然在他们脚下的土地深处睁开了眼睛,其苏醒的后果,或许远比一场爆炸更为深远和可怕。
除了绝望的等待,他们此刻什么也做不了。这种将命运完全交托于他人之手的无力感,几乎要将人的意志压垮。
时间在这种极致的煎熬与寂静中,又缓慢而沉重地爬行了半个多小时,每一分钟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突然!
控制台侧面一个负责外部环境监控的辅助屏幕上,一个代表特定坐标点的指示灯猛地由灰转绿,开始急促而稳定地闪烁起来!
“有信号!是主动信号!王坚队长他们预设的定位信标被触发了!他们到达目标区域了!”一名如同猎犬般死死守着通讯和监控台、眼睛布满血丝的技术员猛地从椅子上弹起半寸,声音因极度的激动和突如其来的希望而变得尖锐劈叉,这声惊呼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瞬间打破了控制室内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所有还能动的人,包括瘫坐在一旁的伤员,目光瞬间如同被磁石吸引般,齐刷刷地聚焦到那闪烁的绿点上。格伦长老猛地转过身,几乎是一个箭步跨到监控台前,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狂跳起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能接收到图像或者音频吗?任何信息都好!立刻尝试解析!”
“信号极其微弱……干扰强度超高……B7区的能量场和那些锈蚀物对信号衰减太厉害了……我正在尝试增强和过滤……”技术员的双手在控制台上疯狂操作,速度快得几乎带出了残影,额头上瞬间布满细密的汗珠。主屏幕上的图像窗口剧烈地抖动、扭曲,满是令人烦躁的雪花和条纹,只能偶尔捕捉到一些极其短暂且模糊的画面片段——似乎是某种手持的高亮度照明光源扫过一个极其狭窄、被严重破坏的金属通道,墙壁上覆盖着厚厚的、混合着焦黑爆炸痕迹与奇异结晶状物质的沉积物,空气中似乎都飘浮着可见的粉尘。音频频道里则充斥着刺耳的、如同无数金属片刮擦般的尖锐噪音,几乎掩盖了一切,但在这噪音的间隙,隐约能听到王坚那极具辨识度的、压抑着音量的指令声,以及某种重型液压工具持续工作的、沉闷而有力的砰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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