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带着金属锈蚀气息的空气涌入肺叶,略微驱散了脑海中的眩晕与疲惫。凌湮背靠着巨大机械残骸冰冷的内壁,剧烈的心跳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酸痛的肌肉和手臂上已然凝结的伤口。他缓缓运转着体内残余的时空之力,如同干涸河床上的细流般艰难地流淌,试图修复着过度消耗带来的空虚感。金银异瞳中的光芒略显黯淡,但依旧保持着足够的警惕,扫视着周围这片被永恒灰雾笼罩的废墟坟场。
他缓缓摊开手掌,那块来自镜魇的碎片静静躺在掌心。昏暗的光线下,那些暗色的、绝非自然形成的纹路显得愈发清晰,构成一种冰冷而繁复的几何图案,隐隐透出某种残存的、微弱的能量波动。这绝非混沌孕育的怪物所能拥有,更像是一种精心设计的造物,一种被赋予特定职能的杀戮工具。指尖抚过那些纹路,一种淡淡的、令人不适的排斥感传来,仿佛触及了某种不应存在于世的禁忌之物的表皮。它的源头指向哪里?静滞殿深处那被长老提及的、比锈蚀癌更恐怖的被封锁的“东西”?还是时序塔那毫无底线、为了所谓“秩序”可以践踏一切的禁忌实验场?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更大的麻烦正在酝酿,预示着这片死寂的长城内部,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暗流汹涌。
他将碎片紧慎收起,现在不是深入研究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尽快将凝时草安全送回遗民聚落。泽木姐姐的伤势刻不容缓,而每多耽搁一分,变数就增加一分。聚落的净滞力场维持着炎烬岌岌可危的平衡,能源和中和剂都在消耗,长老们透露的历史真相也只是冰山一角,还有那能量潮汐后异常的刮擦声……所有这一切都像无形的鞭子,催促着他必须尽快返回。
他深吸一口气,强撑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站了起来。时空之力近乎枯竭,精神力也消耗巨大,此刻的他状态极差,若是再遭遇强敌,后果不堪设想。他必须更加小心,如同受伤的孤狼,在猎兽环伺的荒原上潜行。
辨认了一下方向,他再次动身,不再是亡命奔逃的速度,而是转为一种更为节省体力、同时最大限度利用环境隐藏自身的潜行模式。他的身影在巨大的废墟阴影、断裂的金属架构和嶙峋的怪石间穿梭,利用每一个凹陷、每一处拐角、每一片投下的阴暗作为掩护,如同一个淡灰色的幽灵,尽可能减少一切不必要的声响和能量波动。他甚至刻意控制着脚步落点,选择那些不易产生回声或震动的地面,呼吸也变得悠长而轻微,整个人仿佛与这片死寂的废墟融为了一体。
回声峡谷那令人不安的入口渐渐被抛在身后,但其带来的压迫感却并未完全消散。凌湮的时空感知依旧维持着一定范围的警戒,如同无形的触须般扫描着四周。他总感觉,那双冰冷碎裂的眸子,似乎仍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注视着他,那无声的警报波动或许并未完全停止,只是变得更加隐秘,如同暗网般在峡谷深处继续蔓延,召唤着更可怕的存在。这种感觉如芒在背,让他不敢有丝毫放松。
前方的路途依旧险恶。时骸长城内部的这片破碎世界,从未有过真正的安全。能量乱流如同隐形的陷阱,偶尔从地缝或废弃的能源管道中喷涌而出,散发出危险的光芒和嘶响,他不得不提前感知并远远绕开。古老机械的残骸可能因为一次轻微的震动或仅仅是时间的流逝而彻底崩塌,掀起漫天尘埃和碎屑,他必须时刻留意头顶和身旁的结构稳定性。而那些潜伏在阴影中的原生捕食者,更是永远饥饿,它们或许个体力量不及镜魇诡异,但往往更加隐蔽,更具耐心,等待着猎物露出破绽。凌湮甚至远远瞥见一头体型硕大、甲壳上覆盖着厚厚能量凝结物的多足怪,正缓缓钻入一堆金属垃圾山下,只留下令人不安的窸窣声。
在穿过一片由巨大管道交错形成的、如同迷宫般的区域时,凌湮的感知边缘忽然捕捉到了几道异常的能量波动。这些波动带着一种熟悉的、令人厌恶的秩序感和机械感,虽然极其微弱,并且似乎使用了某种先进的匿踪技术进行遮掩,试图完美融入背景的环境能量中,但依旧没能完全逃过他高度敏感、且刚刚经历过镜魇频率辨析训练的时空感知。那是一种刻意营造的“平静”,反而在真正的混乱背景中显露出一丝不协调。
时序塔的侦察兵!
他们果然没有放弃,搜索网已经铺到了这个区域!而且,从能量波动的强度、稳定性以及隐匿方式来看,这支小队显然比之前遭遇的那些杂兵要精锐得多,训练有素,配合默契,装备也显然更为精良。
凌湮立刻停下了脚步,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心跳呼吸几乎降至停滞,如同磐石般紧贴在一根巨大冰冷、表面布满腐蚀坑洼的金属管道后面,透过一道狭窄的缝隙,小心地向外观察。他甚至暂时封闭了大部分外在感知,只留下最纯粹的视觉观察,以免自身活跃的感知力场被对方可能携带的更灵敏的探测器捕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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