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潮汐的余威如同退却的兽潮,虽已远去,却仍在聚落的金属墙壁和每个人的神经上留下冰冷的战栗。那持续不断的、源自未知存在的恐怖刮擦声,也随着潮汐的彻底消退而一同隐没,仿佛被无形的堤坝重新阻挡在外界的混乱能量流中。聚落内部,压抑的避难状态解除,微光符文重新稳定亮起,但空气中弥漫的并非轻松,而是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与更深沉的凝重。
凌湮静立于净滞之间入口外的观察平台上,金银异瞳望着那扇已然闭合的、隔绝了内部绝对寂静的厚重金属门。门内,炎烬正在净滞力场的守护下,陷入生死之间的强制沉眠,体内那足以毁灭一切的混沌源力被暂时封缄。这结果是用珍贵的能量中和剂原液和遗民们承担巨大风险换来的,只是一个短暂的喘息之机。
大长老苍老而沉稳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打破了沉寂:“暂时稳定了。净滞之力会守护他的存在本质,直至……找到根本的解决之道。”老人的面容上刻满了疲惫的沟壑,维持力场极限运行对他的消耗显然极大。“随我来吧,年轻人。我们该履行之前的承诺,进行一次真正的交谈了。”
凌湮微微颔首,没有多余言语,沉默地跟随着大长老以及其他几位同样神色凝重、消耗不小的长老,离开了这片核心区域,再次回到了那间充当议事点的、布满古老刻痕的石室。
石室内光线晦暗,只有中央石桌上几盏利用地底荧光苔藓培育的微弱光源提供照明,映照得众人脸庞阴晴不定。气氛比之前更加肃穆,仿佛即将揭开的并非尘封往事,而是仍在渗血的伤疤。
众人落座后,一阵短暂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只有石壁深处传来的、聚落能量核心低沉的嗡嗡声作为背景。
大长老深邃的目光率先投向凌湮,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你们带来的中和剂,其纯度远超我们过去数百年间从废墟中回收的任何同类物资。它,还有你们成功从第七调度站取回物资的行动,证明了你们的能力,也赢得了在此坐下聆听的资格,以及……我们有限的信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其他几位长老,得到无声的认同后,继续道:“我们承诺,会维持对你同伴的静滞封护,直到我们的能源耗尽,或是找到下一步的方法。这是我们‘守墙者’最后的坚守之一,言出必践。”
凌湮迎接着老人的目光,金银异瞳中波澜不惊:“我需要知道真相。关于这座长城,关于静滞殿,关于你们所说的……背叛与谎言。还有,救我同伴的真正方法,不仅仅是这样冻结他。”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坚定。
大长老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仿佛沉滞了万古的时光,带着锈蚀和尘埃的味道。“真相……往往比最危险的锈蚀癌更能侵蚀灵魂。你确定要听吗?知道了,就再无回头之路,命运的丝线会将你更紧地缠绕进这绝望的旋涡。”
“我的路,从来就没有回头这个选项。”凌湮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很好。”大长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微光,似是赞许,又似是怜悯。“那么,就从一切的根源,那座本该是长城心脏,最终却化为脓疮的‘静滞殿’说起吧……”
老人的声音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层层叠叠的时空,回到了那个久远得几乎被遗忘的年代。
“静滞殿,并非如其名那般仅是静止之物。它是伟大的创造,是汲取世界之髓深处的‘静滞本源’,转化生成覆盖整座时骸长城的宏大静滞力场的核心枢纽。它的存在,不仅是为了抵御外部的混沌侵袭,更重要的,是为了封锁、压制一道源自世界之髓深处的、古老而恐怖的‘侵蚀伤痕’。那道伤痕……它会呼吸,会生长,会吞噬一切秩序与生命,将其转化为最彻底的虚无与混乱。长城,首先是堵在这道伤痕之上的塞子,其次才是抵御外敌的壁垒。”
“最初的岁月里,静滞殿运转良好,守墙者们前赴后继,以生命和信念维系着这道屏障。直到……‘时序守护者’一派的理念逐渐偏离了航向。”大长老的语调中渗入了一丝冰冷的讥讽,“他们最初亦是守墙者中坚,坚信严格的秩序与调控是维系屏障的关键。但渐渐地,他们变得偏激,认为只有绝对的、预先剪除所有‘不稳定变量’的‘裁剪’,才能实现永恒的稳定。他们开始视一切超出他们计算的存在为威胁,包括长城内部自然衍生的生命形态,甚至……部分持有不同理念的同胞。”
“分歧日益加剧。当时的守墙者统帅部试图调和,但收效甚微。直到那一天……”大长老的声音沉了下去,布满皱纹的手无意识地握紧了石桌边缘,指节发白,“静滞殿核心控制区发生了一场‘意外’。数个关键性的静滞力场稳定节点同时发生过载崩溃,导致维持封锁侵蚀伤痕的主力场瞬间衰减。恐怖的侵蚀能量沿着力场缺口逆冲而出,污染了静滞殿大片区域,并透过长城的结构向外渗透……那,就是‘锈蚀癌’以及其他诸多可怖衍生物的源头。那根本不是什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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