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潮汐退去后的死寂,沉重得如同实质的铅块,压垮了残存的最后一丝声响,将整个强化舱彻底封存在一片与世隔绝的冰冷黑暗中。唯有两人极力压抑却依旧粗重的喘息,以及心脏在胸腔内失控般狂跳的搏动声,在狭小的空间内空洞地回响,证明着时间并未彻底凝固。空气中弥漫着高温炙烤金属后特有的刺鼻臭氧味,混合着万年尘埃被暴力惊扰后散发出的陈腐气息,以及一丝能量过载烧灼线路产生的焦糊恶臭,种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窒息感。
凌湮背靠着冰冷且布满蛛网般细微裂纹的合金舱壁,身体缓缓滑坐到积满灰尘的地面,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牵扯着肋下撕裂般的剧痛,让他额角不断渗出细密的冷汗,牙关紧咬才勉强抑制住痛苦的呻吟。他小心翼翼地解开腰间那早已被暗红血污浸透、变得硬邦邦的简陋包扎,露出下方皮肉翻卷、边缘呈现出诡异焦黑状的可怕伤口——那是被时序塔监察使能量擦过留下的恶毒痕迹,其中蕴含的某种阴冷力量仍在持续阻碍着伤口的自然愈合,甚至带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他从早已破烂不堪的内衬上再次撕下相对干净的布条,借着王坚手中符文散发的微弱光芒,咬紧牙关,忍受着巨大的痛苦,重新进行压迫止血,动作因身体的颤抖而显得格外笨拙迟缓。
王坚的状况稍好,但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毫无血色。持刀的右手虎口因之前死命抓握固定物对抗震动而彻底崩裂,渗出的温热鲜血早已染红了刀柄上缠绕的陈旧布条,此刻正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他背靠着另一侧不断散发着寒气的舱壁,警惕的目光如同受惊的野兽般,不断扫过那布满裂纹、仿佛随时会彻底碎裂的观察窗,以及那扇被巨大金属块彻底堵死、纹丝不动的唯一入口,耳朵高度竖起着,竭力捕捉着舱外任何一丝细微的、可能预示着危险再度降临的异动。那毁灭性的能量潮汐景象如同梦魇般在他脑海中反复上演、挥之不去,带来深入骨髓的冰冷寒意。他下意识地反复摩挲着怀中那枚暗金符文,其上传递出的微弱却坚韧的守护意念,成了此刻唯一能让他剧烈跳动的心脏稍稍平复、感到一丝渺茫心安的依托。
“暂时……应该安全了。”凌湮终于勉强处理完伤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极力压抑痛苦的喘息和浓浓的、几乎要将人淹没的疲惫,“潮汐刚过,外面的能量场正处于最混乱狂暴的残余期,那些‘猎犬’的追踪手段大概率会暂时失灵,他们自身也绝不敢在这种时候轻易外出活动,风险太大。”
王坚沉重地点了点头,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扇被死亡般封堵的舱门,声音干涩发苦:“出口……也被彻底堵死了。我们……算是被暂时困在这口金属棺材里了。”
“总比在外面被那七彩洪流卷走,连一点渣都不剩要强。”凌湮闭上双眼,尝试凝聚心神进行内视,探查灵魂深处的状况,但时空双弦传来的阵阵撕裂般刺痛与紊乱不休的嗡鸣让他根本无法集中精神,反而引来一阵强烈的眩晕。新生时空之力的反噬远比他预想的更为麻烦和严重,这并非简单的力量耗尽虚脱,而是更深层次地触及了法则本源,需要大量的时间和极度专注的精力去慢慢抚平梳理,绝非一朝一夕之功。怀中贴放的凌曦魂茧依旧持续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恒定暖意,那柔和而稳定的波动,如同最细腻的安抚,无声地滋润着他那躁动不安、几近干涸的灵魂之海,勉强维持着他不至于彻底崩溃。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混合着痛苦与绝望的沉默休整中,一种极其细微、却与周围一切能量波动截然不同的异样感,自凌湮意识海洋的最深处,如同深水炸弹般悄然引爆开来。
那波动初时极其微弱,模糊不清,如同冰封万载的河面之下传来的第一丝微不足道的、几近于无的裂响,带着一种沉睡了无数纪元般的慵懒、滞涩与茫然。但很快,这丝波动如同被注入了生命般,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变得清晰、活跃、强盛起来,如同一颗被投入绝对静止湖面的石子,勐然荡开一圈圈清晰可见的无形涟漪,强有力地拨动着、搅扰着凌湮那本就因反噬而异常敏感且刺痛的精神感知网络。
是时鸦!
凌湮猛地睁开双眼,金银异瞳之中难以抑制地爆闪过一抹混杂着惊诧、难以置信与微弱希望的锐利光芒。自龙潭深处那番惊心动魄的冒险,它贪婪地吞噬了那截指骨状的、蕴含着磅礴龙威与不朽特质的神秘龙骨之后,这只来历诡秘、言行乖张的枪魂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般的彻底沉睡,无论凌湮之后如何尝试用意念去沟通、呼唤,甚至以自身魂力去刺激,都如同石沉大海,得不到丝毫回应,仿佛其存在本身都已彻底湮灭于逝川枪的魂核深处。万万没想到,它竟会在此刻,在这个绝对称不上安全、仅是暂时避过灭顶之灾的狭窄避难所内,于能量潮汐退去后的诡异死寂中,突然有了如此明显的苏醒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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