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潮湿、混杂着金属锈蚀与未知**物的怪异气味,构成了长城内部世界永恒的背景基调,无孔不入地侵袭着感官。无边无际的破碎景象如同远古巨兽风化瓦解后的狰狞尸骸,沉默而压抑地堆积在视野所及的每一个角落,巨大而扭曲的阴影交错层叠,形成令人窒息的幽深迷宫,仿佛每一步都可能踏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光线稀薄而诡异,主要源自某些残存符文断续闪烁的微弱光芒,或是墙壁上缓慢流淌着的、散发出幽幽绿光的粘稠液体,将这方死寂的天地映照得光怪陆离,更添几分阴森与不祥。
凌湮、王坚、炎烬三人相互搀扶着,每一步都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这片庞大而危险的内部废墟中艰难跋涉。他们的身体早已不堪重负,方才强行穿越能量裂峡的消耗远超预期,无论是**还是精神都已逼近崩溃的边缘。炎烬内伤颇重,体内混沌源力如同脱缰野马般躁动反噬,暗赭色的皮肤下血管不时异常凸起蠕动,呼吸粗重得如同破旧风箱,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脏腑,带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王坚守护之意严重透支,独眼之中难掩极致的疲惫,那柄紧握的残刀仿佛有千钧之重,手臂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但他依旧强打着十二分精神,锐利的目光不断扫视着周围任何可能藏匿危险的阴影角落。凌湮则头疼欲裂,过度催动时空之力带来的精神反噬如同钢针般持续刺戳着他的意识海,连感知都变得有些模糊和扭曲,只能勉强依靠怀中凌曦魂茧那平稳而持续的微弱感应来辨别大致的前进方向,竭力避免走入绝路或触发某些未知而致命的陷阱。
脚下的“地面”并非坚实的土地,而是由无数不知堆积了多少岁月的金属碎片、硬化板结的淤泥、扭曲变形的结构构件和难以名状的废弃物混合碾压而成,踩上去时而坚硬硌脚,时而松软塌陷,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响,仿佛随时会彻底坍塌。巨大的阴影深处,不时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爬行声或是远处空洞诡异的回响,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始终在冰冷的暗处窥伺,贪婪地等待着猎物力竭倒下。
“妈的……这鬼地方……比外面那堵破墙里面还要憋屈千万倍……”炎烬猛地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浓痰,声音嘶哑得几乎撕裂,他的腰背佝偻着,几乎直不起来,“再找不到个能喘口气、包扎一下的窝囊角落,老子怕是真的要先炸了……”
“省点力气,留神脚下。”王坚沉声道,他的目光扫过身侧一道深不见底、隐隐传来令人不安的啃噬声的金属裂缝,声音虽然疲惫却依旧稳定,“这里绝非善地,危机四伏。”
凌湮没有立刻回应,他的金银异瞳努力在令人晕眩的昏暗中搜寻着任何异常的迹象。魂茧传递出的感应虽平稳,却明确指向这片区域更深处,那里似乎存在着某种相对稳定、不同于周围混乱废墟的结构。他受损的感知如同信号不良的雷达,断断续续地反馈着周围的环境信息——左前方那片堆积如山的尖锐残骸后方能量异常混乱狂暴,极度危险,必须远离;右侧那条看似平坦的通道尽头,则弥漫着具有强烈腐蚀性的能量雾气,一旦吸入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可以暂时容身、处理伤势、恢复一丝元气的据点,否则根本不需要等待可能的追兵或是此地潜藏的危险降临,他们自己就会先一步垮掉,成为这废墟的一部分。
又咬着牙关,艰难地跋涉了一刻多钟,三人绕过高耸如小山般、仿佛被无形巨力强行撕裂的金属墙壁残骸。就在此时,凌湮的脚步猛地一顿,几乎因为脱力而踉跄摔倒,但他立刻用逝川枪撑住了身体。
“那边。”他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指,指向斜前方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丝确定。
在那片由几块巨大无比、呈放射状斜靠着的金属天花板残骸所形成的三角区域内,紧紧倚靠着长城主墙体那冰冷厚重的内壁,赫然矗立着一座低矮却显得异常坚固的石质建筑。它与周围那些随意堆积、摇摇欲坠的残骸截然不同,虽然同样布满了岁月留下的厚厚积尘和暗沉色的苔藓类生物,但整体结构基本完好,墙壁厚实无比,看不到明显的坍塌或结构性损坏迹象。建筑的造型古朴而方正,带着一目了然的军事化堡垒风格,顶部还有一个已经半塌的了望台遗迹。一扇厚重的、由某种暗沉金属整体铸造而成的大门紧紧关闭着,门上深刻着一个模糊的、被厚厚污垢覆盖的印记——那印记的大致轮廓,与王坚铠甲上那残破的守墙者徽记,竟有着惊人的七八分相似!
这是一处守墙者遗留下来的前沿哨所!而且看起来虽然废弃的时间极为久远,却似乎并未遭到毁灭性的破坏,仿佛在最后的时刻被悄然遗忘。
“有门!”炎烬浑浊的眼睛里终于燃起一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希望光芒,求生的本能压过了身体的剧痛。
三人强提起最后一点精神,极其谨慎地靠近。哨所周围散落着一些早已锈蚀报废、难以辨认原貌的防御器械零件和断裂的制式武器,但周围并没有大规模激烈战斗留下的惨烈痕迹,整体的氛围更像是经过有序安排后主动撤离所留下的沉寂与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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