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抛掷感尚未完全从四肢百骸中褪去,耳边那狂暴能量流的嘶吼声却骤然被一种无比广阔的死寂所取代。
凌湮重重地摔落在坚硬而冰冷的地面上,冲击力让他本就虚弱的身躯一阵翻江倒海,喉头涌上腥甜,又被强行咽下。他剧烈地咳嗽着,撑起身体,异色双瞳猛地收缩,被眼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景象彻底攫住了心神。
不再是那片吞噬一切光线与声音的绝对灰色死寂。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仿佛亘古以来便存在于这里的巨大废墟平原。天空是压抑的昏黄色,如同永恒的黄昏,却又没有太阳,光源不知从何而来,均匀地洒落在这片死亡之地。空气沉重得如同液体,吸入肺中都带着一股金属锈蚀和尘埃混合的冰冷味道,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浸透了万古岁月的悲伤与苍凉意志,无孔不入地侵袭着人的意识,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渺小与心悸。
大地之上,散落着各种难以辨认其原始形态的庞大残骸。有断裂的、堪比山峦的巨舰碎片,金属外壳上布满了狰狞的创口和腐蚀的痕迹,依稀可见某些玄奥的符文残留,却早已黯淡无光。有巨大无比的森白骨骸,半埋在泥土与碎石中,其形态绝非世间任何已知生物,扭曲的嵴椎刺向天空,空洞的眼眶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恐怖与不甘。有凝固的、色彩诡异的结晶簇,如同巨树般丛生,内部仿佛封印着沸腾的能量,偶尔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引得周围空间微微扭曲。
更远处,地平线的尽头,一座无法用“雄伟”二字简单概括的巨墙阴影,沉默地屹立着。它接天连地,左右皆望不到尽头,仿佛本身就是世界的边界。墙体呈现出一种深暗的、饱经风霜的色泽,上面布满了无数巨大的缺口和疮痍,如同一个沉默的巨人,承受了难以想象的攻击后依旧顽强地站立着。那就是时骸长城,仅仅是远远望见其轮廓,就能感受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震撼与压迫感。
这里就是神战遗迹,时骸长城的外围。充满了破碎、死亡、悲伤,以及一种令人窒息的壮阔。
“咳……这就是……长城之外?”王坚的声音带着嘶哑和难以掩饰的震撼。他是第二个爬起来的,独眼如同最警惕的鹰隼,迅速扫视四周,第一时间确认 immediate area 的安全。他身上的伤势不轻,但那股在绝境中锤炼出的坚韧意志支撑着他。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那半截残刀,肌肉绷紧,适应着这里截然不同的重力与气息。
“妈的……这地方……”炎烬的声音瓮声瓮气,他几乎是砸进了一堆松散的金属碎片里,此刻正晃着脑袋爬起来。他新生的暗赭色身躯似乎极其沉重,每一步落下都让地面微微震颤。他那狂暴的混沌源力似乎被这里无处不在的悲怆意志和混乱能量场微微压制,显得不再那么躁动不安,但也让他感到一种本能的不适。他环顾四周,咧了咧嘴,“比那灰不拉唧的鬼地方倒是……热闹不少。”
凌湮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站直身体,深深吸了一口那冰冷而沉重的空气。肺部传来微微的刺痛感,但其中蕴含的、稀薄却真实存在的能量,让他精神微微一振,远比灰色死寂世界那惰性的环境要好。他尝试调动体内那新生而微弱的力量,金银双色的流光在指尖一闪而逝,感知如同水银般向四周蔓延开去。
反馈回来的信息极其复杂且混乱。
这里的空间并非稳定不变,布满了细微的、如同疤痕般的时空褶皱。有些地方的时间流速似乎与周围略有不同,有些地方则残留着强大的能量印记,历经万古仍未彻底消散。他甚至能“听”到那些残骸中传来的、微弱却永不止息的悲鸣与呐喊碎片。
“能量很混乱,时空结构也极其不稳定。”凌湮的声音依旧有些虚弱,但带着一种异常的冷静,“小心脚下和周围,可能隐藏着看不见的空间裂缝,虽然大多数很微小,但足以致命。还有……别长时间注视那些结晶簇和某些骨骸,它们可能残留着强大的精神冲击。”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不远处一片扭曲的金属残骸阴影下,空气突然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一道细长的、漆黑的裂缝无声无息地出现,持续了约莫一次呼吸的时间,又悄然弥合,仿佛从未存在过。那裂缝出现时,周围的光线都微微向内弯曲塌陷。
三人的目光都是一凝。
“鬼地方。”炎烬低声咒骂了一句,下意识地离那片区域远了些。
王坚蹲下身,抓起一把地上的泥土,在指尖捻开。里面混合着极细的金属粉末和某种黯淡的晶体碎屑。“这里的物质……似乎都浸透了某种力量,残破,但又……危险。”他抬头望向远方的长城,“我们要去那里,这段路恐怕不好走。”
“必须去。”凌湮的语气没有丝毫动摇,“只有那里才有可能找到治愈曦儿的方法,也只有在那里,我们才能真正了解时序塔和这个世界的真相。”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凌曦所在的魂茧依旧散发着微弱的莹白光芒,在这昏暗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温暖。进化后的业丝瞳力量似乎在这里更加安定,甚至传递出一种微弱的、指向长城方向的亲和感,这让他心中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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