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是这片灰色天地唯一的主旋律。
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流逝的意义,唯有那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能量惰性,如同冰冷的潮水,持续不断地侵蚀着一切试图活跃的存在。洞穴内,尘埃缓缓沉降,将那场不久前发生的、几乎将团队内部撕裂的冲突痕迹一点点掩埋,却掩不住空气中依旧残留的、属于混沌湮灭之力的焦灼气息,以及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疲惫。
王坚靠坐在冰冷的岩壁下,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背后那道狰狞可怖的伤口,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他仅剩的独眼警惕地扫视着洞穴内部,目光依次掠过依旧昏迷不醒、但气息趋于平稳的炎烬,靠在对面壁角、脸色苍白如纸、闭目竭力恢复的凌湮,以及被小心安置在岩壁凹陷处、散发着微弱而稳定辉光的素白魂茧。
确认暂时没有新的威胁,他才稍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从身旁一个粗糙的、用岩石勉强凿出的小坑里掬起一点清水,小心翼翼地润了润干裂起皮的嘴唇。清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陈旧石腥气,划过喉咙时如同钝刀刮过,但这已是他们在此地能找到的最宝贵的资源。
他回想起不久前发现的这个洞穴深处那个小小的储藏点,几袋早已硬化如石、需要费力刮下粉末才能勉强下咽的干粮,几罐密封尚好、却同样带着陈腐气味的清水,还有一些最基础的、药效流失大半的伤药。那显然是早已湮灭在此地的守墙者留下的最后遗产,寒酸得可怜,却无疑是雪中送炭。正是靠着这些东西,他们才勉强处理了伤势,吊住了性命。
王坚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体,试图找到一个能让背后伤口舒服一点的姿势,却只是徒劳。那被炎烬失控力量擦过的伤口,边缘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细微的湮灭痕迹,使得愈合变得极其缓慢而痛苦。他咬紧牙关,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独眼中却没有任何抱怨,只有深深的忧虑。
目光再次投向炎烬。那庞大的暗赭色身躯匍匐在地,如同沉睡的凶兽。体表那粗糙的、带有岩金属质感的皮肤下,力量不再像之前那般狂暴躁动,而是如同厚重的岩浆般缓缓流淌,内敛,却散发着更令人心悸的压迫感。王坚很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平静,一旦炎烬再次苏醒,那恐怖而难以控制的力量是否还会再次暴走,谁也无法预料。掌控它,将是炎烬,也是整个团队接下来必须面对的最严峻挑战之一。
他又看向凌湮。此刻的凌湮仿佛与周围的死寂融为了一体,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种力竭后的虚脱感似乎减轻了一丝。最显着的变化是他的右臂,之前那凸起蠕动、不断侵蚀他生命的毒核已经彻底消失不见,皮肤恢复了正常的色泽,只是隐约可见一些极其细微的、淡金色的奇异纹路在皮下若隐若现,如同某种新生的脉络。王坚知道,那是吞噬了龙骨粹华后与自身新生力量结合的表现。凌湮的力量正在以一种全新的、更纯净的方式重塑,但这过程显然同样充满了未知与虚弱。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凌曦的魂茧上。在这片能量惰性极强的死寂世界里,这枚魂茧反而呈现出一种异乎寻常的安宁。素白的茧身表面,那些玄奥的因果丝线缓缓流转,辉光稳定,甚至比在之前能量相对活跃的龙潭时还要显得稳固。仿佛这片拒绝一切生机的灰域,恰好隔绝了某些对残魂有害的外部干扰。魂茧的透明度似乎比之前又提升了一点点,虽然依旧模糊,却隐隐能感觉到其中那沉睡的意志正在缓慢而顽强地凝聚着。这是目前唯一能让人感到些许安慰的景象。
时间就在这种沉重的、几乎凝滞的氛围中一点点流逝。
突然——
咔…咔嚓…
一阵极其轻微、却与此地永恒死寂格格不入的异响,毫无征兆地传入王坚耳中。
他勐地一个激灵,独眼瞬间锐利起来,警惕地扫视四周,手下意识地握住了身旁那柄已经布满裂痕、濒临破碎的战刀刀柄。
声音似乎来自洞穴入口处。
他屏住呼吸,凝神细听。
然而,那声响却消失了,仿佛只是他的错觉。洞穴外,依旧是那片一成不变的、灰蒙蒙的死寂世界,嶙峋的怪石 silent 地矗立着,如同无数默然的墓碑。
就在王坚以为是自己过度紧张时,异变发生了。
洞穴入口处,那一小片区域的灰色岩石,毫无征兆地、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黯淡、失去光泽,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裂纹,紧接着就像是被抽干了所有水分和生命般,无声地风化、碎裂,化为一捧细腻的灰沙,簌簌滑落。
这一幕发生得极其诡异,没有任何外力作用,仿佛那片岩石在瞬间经历了千百年岁月的侵蚀。
然而,更令人惊愕的还在后面。
几乎就在这些岩石彻底化为飞灰的同时,那片区域的景象如同水波般轻轻晃动了一下,那些散落的灰沙仿佛时光倒流般重新汇聚、塑形、凝固,眨眼间又恢复了原本的岩石模样,光滑、坚硬,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