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那疯狂肆虐所引发的混乱轰鸣,如同逐渐远去的暴风雨,仍在龙潭深处沉闷地回荡,但其作为“开路”工具的价值,正在随着距离的拉远与可能性的耗尽而急速衰减。王坚心中清楚,那用疯狂换来的短暂安全期,随时可能终结。他不敢有丝毫耽搁,压榨着体内最后一丝气力,支撑着那已薄如蝉翼、时刻处在破碎边缘的守护屏障,依据前方那稳定不变的柔和光晕指引,带领着队伍做最后的冲刺。
这段路途,因少了大量游荡威胁的干扰,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顺畅”。然而,这种顺畅之下,潜藏的是更深的疲惫与紧张。每一步踏出,都仿佛耗尽了肌肉中最后一点能量。搀扶炎烬的士兵,手臂早已失去知觉,全凭意志驱使着机械运动,他们的呼吸粗重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部的灼痛。背负凌湮的士兵,则需时刻对抗其周身那越来越不稳定的空间扭曲所带来的拉扯感,仿佛背着一座随时可能坍塌的小山。
王坚自己的状态更是糟糕到了极点。过度透支的精神力反噬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带来剧烈的眩晕与恶心感。视野中的黑斑持续扩大,几乎要连成一片,将所有的光线吞噬。鼻腔中流淌出的已不再是简单的鲜血,而是夹杂着细微能量碎片的、粘稠的暗红色液体。他完全是依靠着一种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对身后同伴的责任感,以及那巨斧印记中偶尔传来的一丝微凉坚韧的意志支撑,才没有立刻倒下。
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油尽灯枯、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淹没的前一刻,前方一直稳定指向某个特定方位的光晕,忽然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那圈柔和的光晕不再是指引向前,而是缓缓地向内收敛,光芒变得比之前更加凝实和稳定,如同夜明珠般,静静地悬浮在前方不远处,不再移动。同时,光晕散发出的波动频率也变得更加平和,不再带有任何预警的急促感,反而传递出一种罕见的、令人心安的确信——目的地,已抵达。
王坚勐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剧烈的刺痛让他几乎涣散的神智瞬间清醒了少许。他奋力抬起沉重如同灌铅的眼皮,向前望去。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几乎停滞的心脏,勐地重新跳动了一下。
前方,不再是错综复杂、危机四伏的锁链丛林,也不是能量乱流肆虐的开阔地。数根巨大到难以想象的、仿佛来自神话时代的暗沉锁链,从不同方向的虚无中延伸而出,却又在此处齐齐断裂。这些断裂的锁链残骸,并非杂乱无章地散落,而是以一种近乎巧合的、甚至是带着某种人为痕迹的方式,相互交错、搭靠、缠绕,最终在一片相对平坦的、由某种异常坚固的黑色岩石构成的基座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天然生成的环形屏障。
这个由断裂锁链构成的环形屏障,高度约有十数丈,将其内部区域牢牢地庇护其中。屏障之上,那些断裂的截面早已失去了金属的光泽,覆盖着厚厚的、经历了无尽岁月沉淀的骨尘与能量结壳,显得沧桑而古老。更令人惊异的是,这些断裂的锁链似乎依旧残留着一丝极微弱的、属于其原本功能的法则力量,它们无形中构成了一个奇特的能量场域,竟然有效地将外部那无孔不入的、狂暴的蚀骨能量乱流和令人窒息的空间压迫感,大幅地削弱和排斥在外!
这里,就像是一片在狂暴能量海洋中,偶然形成的、相对平静的避风港。
而在那环形屏障的内部,则是一处大约方圆数十丈的平台。平台地面并非外界的骨粉或结晶,而是那种同样的、异常坚固的黑色岩石,表面相对平整,只有少许磨损的痕迹。平台的边缘,紧贴着锁链屏障的内侧,可以看到一些散落的、早已失去所有能量光泽的破碎铠甲碎片和几具呈现坐化姿态的、完全白骨化的骸骨。这些骸骨的身上,依稀还能看到一些制式古老的铠甲残片,与之前遇到的守墙者骸骨极为相似。它们似乎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选择了这里作为最后的坚守之地。
这里,就是那张用生命换来的骨片地图上,所标注的最终终点。一处由远古断裂锁链天然形成的、疑似有守墙者最后驻守过的——临时安全点!
“到了……我们……到了!”一名搀扶着炎烬的士兵,艰难地抬起头,看清前方的景象后,几乎是带着哭腔,用沙哑干涩的嗓子喊了出来。那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与一种即将虚脱般的巨大 relief。
希望,如同最强烈的强心剂,瞬间注入了这支濒临崩溃的队伍。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向着那处锁链环垒蹒跚而行。
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此地的不同。周围那无所不在的能量嗡鸣声和锁链摩擦声,在这里明显减弱了许多,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隔音屏障。空气中那粘稠得令人窒息的能量胶质感也澹化了,呼吸终于不再那么痛苦,虽然依旧冰冷,却少了许多腐蚀性的刺痛。那种时刻压在嵴背上、仿佛要将人碾碎的巨大能量压迫感,在这里也骤然减轻,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挺直了一些几乎要被压弯的嵴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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