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性的暗蓝冰环余威尚未完全散尽,骸骨洞穴内依旧弥漫着刺骨的寒意与死亡的气息。空气中飘浮着细碎的冰晶粉尘,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刺痛感,刮擦着早已伤痕累累的肺叶。地面覆盖着一层坚硬的暗蓝色薄冰,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两具彻底失去生机的士兵遗体僵硬地倒在角落,脸上凝固着最后的惊恐与绝望,如同两座冰冷的石碑,无声诉说着方才那场无妄之灾的残酷。
王坚半跪在地,粗重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五脏六腑的剧痛。他以那柄灵性大损、遍布细微裂痕的巨斧支撑着身体,才没有彻底倒下。独眼中血丝未退,死死盯着前方从幽暗拐角处踉跄走出的那个身影——半身覆盖着诡异暗蓝冰晶、与一株奇异植物融合在一起、状若疯魔的李四。
愤怒、悲痛、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寒意交织在王坚心头。他想立刻冲上去,用这柄几乎废掉的战斧噼开那个背叛者的脑袋,为死去的兄弟报仇。但身体的极度虚脱和凌湮刚刚那句轻却清晰的指令,像两道冰冷的锁链,死死拴住了他即将爆发的冲动。
“让他…前面…走。”
凌湮的声音很轻,带着重伤未愈的虚弱,却有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冷静,如同浸透寒冰的细针,刺入了在场每个被情绪冲昏头脑的人耳中。
短暂的死寂。
士兵们脸上的愤怒和杀意凝固了,他们看看状若疯癫、不断呓语的李四,又看看刚刚苏醒、气息微弱却眼神清明得可怕的凌湮,最后目光落在咬牙强撑的王坚身上。
王坚的独眼与凌湮那双金银异瞳对视了一瞬。那右眼的金色暗澹却深邃,左眼的银色微弱却冰冷,里面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理智和对当前局势最冰冷的评估。王坚瞬间明白了凌湮的意图。
李四,已经不再是同伴,甚至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人。他是一枚棋子,一个因贪婪而异变的、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探路石。在这诡异莫测、步步杀机的绝地,一个疯狂而强大的“前驱”,或许能为他们趟平许多未知的致命陷阱。尽管这利用本身也伴随着极大的风险和不忍。
“咳…”王坚压下喉头的腥甜,艰难地站起身,巨斧拄地,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环视一圈仅存的、个个带伤、眼中交织着悲愤与迷茫的士兵,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收起兵器,保持戒备。跟他……保持十丈距离。”
“王头!他杀了我们的人!”一个年轻士兵不甘地低吼,眼眶通红。
“我知道!”王坚低吼回去,独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现在,他的命,还有用!这是命令!想活着出去,就照做!”
士兵们沉默了,紧握着武器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最终却缓缓垂下兵刃。他们理解了这命令背后的冰冷逻辑,尽管情感上难以接受。求生的**最终压过了即刻复仇的冲动。
队伍重新变得沉默,一种比之前更加压抑、更加紧绷的沉默。众人简单处理了一下阵亡同伴的遗容,将他们安置在洞穴一角,用残破的衣物覆盖,动作迅速而沉重。随后,目光再次聚焦到那个蹒跚的身影上。
李四对身后的骚动和决策毫无所觉,他完全沉浸在自身与世界扭曲的连接之中。那覆盖了他左臂、小半胸膛和脸颊的暗蓝色金属冰晶,在幽暗的环境中散发着不祥的微光,与手中那株诡异植物的脉络似乎更深地交融在一起,甚至能隐约看到一丝丝极细微的能量流在冰晶与植物间循环往复。他的左半边脸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石化感,毫无生气,而右半张脸则扭曲着,肌肉不时因难以想象的痛苦或莫名的亢奋而抽搐。
他拖着那条沉重无比的、已非血肉的冰晶左臂,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在地上划出深深的刻痕,发出“滋啦”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呓语,时而像是痛苦的呻吟,时而又变成极度兴奋的、断断续续的低笑。
“力量…哈哈哈…是我的…都是我的…”
“冷…好冷…但…值得…”
“深处…在那里…更多…”
他的右眼,那只唯一还能转动的眼睛,闪烁着骇人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幽绿光芒,死死盯着洞穴更深处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那里似乎有某种东西在强烈地召唤着他,让他忽略了一切,包括自身的惨状和身后的同伴。
王坚打了个手势,队伍开始缓慢地、极其警惕地移动,与前方那个诡异的身影保持着大约十丈的距离。这个距离不远不近,既能及时观察到李四的动向和他可能触发的危险,又能在绝大多数突然袭击下有足够的反应时间。
洞穴通道并非笔直,而是蜿蜒曲折,四处散落着巨大的、不知名生物的化石骸骨,有些骸骨锋利如刀,有些则形成了天然的障碍和掩体。地面也不再平整,时而有突起的骨刺或塌陷的坑洼。寒气依旧浓重,但来源不再是之前的冰环余波,而是从洞穴深处弥漫而来,带着一种更古老、更沉凝的死寂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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