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月华如同薄纱,轻柔覆在炎烬因剧痛而抽搐的背脊上。涤魂幽泉边缘,那声撕裂泉心寂静的咆哮余音仍在玉石间震颤,裹挟着焚尽九天的怒意,狠狠撞进每一个幸存者的灵魂深处。泉池上方,烛阴冷酷宣判的光影早已崩碎消散,但那些被强行抽取抗体、无声化为骨粉的守墙者骸骨,那些流水线般运转的冰冷容器,以及五行宗战旗在毒湖空洞中猎猎翻卷的刺目画面,却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烫在所有人的眼底。
“噗通!”
一名年轻的五行宗士兵双膝重重砸在乳白的玉石地面上,他双手死死抠进发根,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喉咙里发出困兽般嗬嗬的抽气声,混杂着绝望的呜咽。
“假的…都是假的…我们算什么…我们流的血又算什么?!”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彻底崩溃的癫狂,涕泪在脏污的脸上冲出沟壑,“骗子!都是吃人的魔鬼!”
呕吐声此起彼伏。有人失魂落魄地瘫坐着,空洞的眼神茫然望着泉池中纯净的月华,仿佛那光晕里还残留着守墙者被碾碎成粉的惨白影像。有人趴在地上,指甲深深抠刮着玉石,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仿佛要将身上那身象征着“守护道统”的五行宗甲胄生生剥下来。信仰的支柱轰然倒塌,留下的只有被愚弄的屈辱和深入骨髓的绝望。沉重的甲胄此刻不再是荣耀的象征,而是耻辱的枷锁,压得他们抬不起头。
炎烬的喘息如同破败的风箱,每一次抽吸都牵扯着后背嵌入神骸碎片的剧痛和左臂蚀骨蔓延的麻木死寂。他半撑在冰冷的地面上,赤红的发丝被汗水与血污黏在额角,遮不住那双燃烧着熔岩般怒火的赤瞳。那声咆哮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蚀骨侵蚀带来的冰冷如同跗骨之蛆,正沿着左臂锁骨下方狰狞的灰败印记,贪婪地啃噬着他残存的生命力。视野边缘开始发黑,意识像沉入粘稠的泥沼。
然而,胸腔里那团被残酷真相彻底点燃的怒焰,却比蚀骨的冰冷更加汹涌,更加灼热!
他艰难地转动脖颈,赤红的瞳孔扫过那些崩溃、绝望的士兵,最后定格在泉池边缘——那面被他们拼死带出毒湖空洞、此刻斜倚在玉石上的五行宗战旗!暗红的旗面被蚀骨毒液腐蚀出斑驳的孔洞,边缘如同被火焰燎过般焦黑蜷曲,中央那个以金线绣就、象征着五行宗至高道统威严的巨大“焱”字,却依旧在月华的映照下,顽固地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就是这个图腾!就是它所代表的一切!
五行宗…焱烬…时序塔…烛阴!
那些高高在上、视众生如草芥、用英雄骸骨和战士鲜血铸就所谓“秩序”的冠冕!
一股混杂着剧痛、屈辱、以及滔天恨意的力量,猛地从炎烬濒临枯竭的躯体深处爆发出来!这股力量甚至短暂压过了蚀骨的麻木与虚弱!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从喉咙深处挤出,炎烬用那条几乎失去知觉、灰败蚀骨印记已蔓延至锁骨下方的左臂,死死撑起沉重的上半身。肌肉虬结贲张,青筋在皮肤下如蚯蚓般暴突蠕动,每一次发力都让左臂的蚀骨印记如同活物般明灭闪烁,散发出更加污秽死寂的气息。剧痛如同千万根钢针同时刺入骨髓,他却浑若未觉。
他拖着那条如同灌了铅、麻木僵硬的左腿,一步,一步,踉跄着,朝着那面残破却依旧刺目的战旗挪去。沉重的脚步声在死寂的泉心空间里回荡,每一步都像踏在那些崩溃士兵的心上。
“他…他要干什么?”一个趴在地上干呕的士兵抬起头,茫然地看着炎烬如同从地狱爬出的修罗般走向战旗。
炎烬没有回答,也不需要回答。他布满血污和汗水的脸上,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焚烧一切的决绝。赤红的瞳孔里倒映着那面战旗,倒映着那个巨大的“焱”字,仿佛要将它连同它所代表的所有谎言、所有背叛、所有牺牲,一同焚成灰烬!
他站定在战旗前,残破的衣衫下,肌肉因极致的痛苦和用力而剧烈颤抖。那条被蚀骨侵蚀、烙印着狰狞“焱”字符文的左臂,此刻却成了他唯一还能使用的武器。他伸出左手,五指张开,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要将这象征彻底撕碎的狂暴意志,猛地抓向旗杆!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冷的金属旗杆的刹那——
嗡!
一股微弱却无比熟悉的波动,毫无征兆地从他左臂烙印的“焱”字深处传来!紧接着,一股更加阴冷、更加污秽、带着强烈湮灭气息的暗金色能量,如同被唤醒的毒蛇,猛地从灰败的蚀骨印记中爆发出来,顺着手臂经脉,疯狂涌向他的指尖!
是蚀时毒湖的力量!是那枚融入他体内的毒核残片的本能躁动!
这股污秽的力量与五行战旗本身蕴含的、被金罡锁渊大阵浸染过的能量,瞬间产生了某种源自同源的、强烈的排斥与共鸣!
“吼——!”
炎烬发出一声更加狂暴的嘶吼,赤瞳中血光暴涨!他不再抗拒,反而主动接纳、引导着那股源自毒核的污秽死寂之力,将其与胸腔中焚天的怒火、与燃烧生命潜能榨出的最后一丝力量,彻底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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