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狗。”
凌湮的声音穿透尘埃,每个音节都裹挟着渊骨回响的沉重,在死寂的深渊底部震荡开来。这不再是濒死野兽的嘶吼,而是烽燧边关历经万劫的裁决之音。他虚立在那根沉寂的巨骨之上,断臂处的暗金骨纹流淌着冰冷内敛的光泽,周身淡淡的灰金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渊骨之力在残破的躯壳下奔涌,支撑起一种嶙峋却如山岳般不可撼动的姿态。
远处,五行镇狱塔的虚影早已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裂痕遍布,几乎溃散。焱烬的身影在塔顶剧烈摇晃,每一次摇晃都伴随着金色神血不受控制地从口鼻中喷溅而出,又在席卷整个深渊的灰金意志风暴中被无情蒸发。那浩瀚、古老、充满无尽悲怆与愤怒的守护意志,混合着终结万物的迟暮锈意,如同无形的亿万根冰冷骨刺,狠狠贯穿他的神魂,又如同沉重的烽燧巨墙,一遍遍碾压着他引以为傲的五行法则。
“呃啊——!”他发出痛苦而惊骇的嘶嚎,声音里再没有一丝贪婪与暴虐,只剩下被更高位格力量彻底压制的恐惧。他感觉自己如同被整个世界的意志所排斥、所憎恶。五行神力运转迟滞,如同沾染了无法洗净的污秽,在体内发出哀鸣。脚下的镇狱塔虚影在意志风暴的冲击下发出刺耳的、濒临解体的呻吟。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凌湮脚下,那根巨大、断裂的灰金腿骨,在释放出净化污秽、冲垮五行神光的浩瀚意志后,并未彻底沉寂。它断裂处纯净的灰金骨色,在凌湮胸膛前那点稳定如星的灰金光点牵引下,突然再次发出低沉的嗡鸣!那嗡鸣并非力量的爆发,而是一种跨越万古的呼唤与共鸣!
嗡——!!!
随着这声嗡鸣,腿骨断裂处的纹理骤然亮起!不再是之前熔金般的炽烈,而是沉凝内敛的灰金光芒,如同深埋地底的星辰被唤醒。光芒顺着腿骨古老的纹理向上蔓延,并非实体光线,而是某种纯粹意志的显化!
光芒所过之处,深渊上方被五行灭绝神光轰击得千疮百孔的厚重泥岩层,如同被无形的画笔抹过,瞬间变得平整、光滑。紧接着,那平整的岩层之上,无法形容的、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投影,开始缓缓勾勒、凝聚!
那是墙!
一道无法用言语描述其宏伟与悲壮的巨墙投影!
它并非实体,纯粹由意志之光构成,灰金为基,边缘流淌着黯淡却永恒不灭的星火。墙体斑驳,布满了无数巨大的爪痕、深邃的贯穿伤、以及大片大片被黑暗力量侵蚀后又被强行净化的灰白锈迹。每一道痕迹,都仿佛承载着一场惨烈到足以倾覆世界的战争,都凝固着一位守墙者最后的咆哮与不屈。
它并非垂直耸立,而是以一种倾颓的姿态,从深渊之底向上、向无限远处延伸!仿佛曾支撑天穹的脊梁被生生折断,却依旧以残躯死死抵住崩塌的界域!
轰隆隆——!!!
整个深渊,不,是整个五行禁渊的空间,都在这一刻剧烈震颤!比之前任何一次冲击都要深沉,都要宏大!那不是毁灭的震动,而是某种沉睡了万古的庞然大物,被同源的意志唤醒,正从历史的尘埃中挣扎着抬起不屈的头颅!
“烽燧…长城…”凌湮仅存的右眼死死盯着那横亘天地的意志投影,灵魂深处,刚刚烙印下的守墙者真言——“吾躯为墙,吾骨为薪!烽燧不熄,英灵不灭!”——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火星,轰然爆燃!一种源自血脉最深处、灵魂最本源的悲怆与共鸣,让他残破的身躯都忍不住微微颤抖。那不是恐惧,而是认同,是归属,是跨越时空的沉重责任加身!
“不!不可能!这腐朽的意志早该被时间磨灭!!”焱烬发出绝望的咆哮,他试图调动残存的五行神力攻击那凝聚的投影,但神力刚一离体,就被无处不在的灰金意志风暴轻易碾碎、同化,如同冰雪投入熔炉!他脚下的镇狱塔虚影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脆响,又一道巨大的裂痕贯穿塔身,光芒几近熄灭!
就在这时,凌湮胸膛前那点灰金光点,如同受到了长城投影的召唤,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明亮光芒!光芒不再局限于一点,而是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灰金光束,笔直地向上激射!
光束的目标,并非焱烬,也非上方的深渊岩层,而是那正在凝聚的、倾颓的烽燧长城投影的核心!
嗤——!
光束毫无阻碍地没入投影的核心!
如同点燃了沉寂万古的烽燧!
轰——!!!
倾颓的长城投影猛地一震!核心处,被灰金光束命中的地方,一点更加纯粹、更加炽烈的灰金光芒轰然爆发!那光芒如同燎原的星火,瞬间点燃了整段投影的轮廓!
无数黯淡的星火在墙体上亮起,如同沉睡的英灵睁开了眼睛!低沉、苍凉、却蕴含着不屈战意的号角声,仿佛从时光长河的尽头传来,穿越万古的阻隔,在深渊中回荡!那不是实体的声音,而是意志的共鸣,是万灵同悲的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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