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腔重归寂静。烽燧“太阳”熔融暗金琉璃般的光芒稳定地洒落,将一切笼罩在一种亘古而肃穆的暖意里。构成墙壁和穹顶的无数巨大暗金骸骨,表面的灰白光泽温润而坚韧,低沉的嗡鸣如同沉睡巨兽平缓的呼吸,守护着这片刚刚经历腥风血雨的空间。
凌湮彻底陷入了最深沉的昏睡,胸膛的起伏微弱却稳定。那三个狰狞的血洞已在时鸦霸道的时间回溯下强行弥合,只留下深色的疤痕和异常脆弱的皮肉,如同新生的琉璃,一触即碎。致命的庚金剑气被清除殆尽,脏腑的裂痕也被时间之力强行“推平”。唯有左臂,那三条暗红锁链烙印依旧盘踞,如同沉睡的熔岩毒蛇,随着他的呼吸微微明灭,每一次明灭都带来深入骨髓的灼痛,提醒着那名为“焚序之臂”的力量与代价。右肩空荡处的秩序钉冰冷,也暂时被时间之力压制,蛰伏在深处。
凌曦瘫坐在冰冷的骸骨地面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墙壁,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神魂深处针扎般的刺痛。过度引渡和分担时间反噬的代价彻底显现。她覆盖眼角的灰白骨疤下,那两道暗金色的血痕如同凝固的烙印,异常醒目。手中的引渡杖光芒黯淡,杖首的灰白漩涡旋转得极其缓慢,杖身上的熔金纹路也失去了之前的光泽,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虚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意识。
时鸦的乌鸦虚影重新蜷缩在逝川枪柄末端的衔尾蛇烙印之上,形态比之前更加虚幻透明,边缘不断模糊、扭曲,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构成身体的灰白时空法则碎片流转也变得滞涩。它歪着头,一只时空漩涡的眼眸半睁着,懒洋洋地瞥了一眼虚脱的凌曦和昏睡的凌湮,另一只眼睛则完全闭合,仿佛又陷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啧……”那沙哑慵懒的声音再次在两人意识深处响起,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毫不掩饰的嫌弃,“两个惹祸精……一个把自己拼得只剩半口气,一个神魂都快被自己榨干了……真是……让鸦操心……”
它似乎连抱怨的力气都少了许多,声音断断续续,如同信号不良。
“前…前辈……”凌曦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声音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哥哥他……”
“死不了!”时鸦没好气地打断她,“有本大爷出手,阎王殿的勾魂索都给他掰断了!现在就是条破布口袋,缝缝补补还能凑合用!至于你……”它那只半睁的时空漩涡眼眸转向凌曦,“神魂震荡得跟破锣似的,再敢乱用你那半吊子引渡术,小心直接变成真瞎子加傻子!”
凌曦被呛得说不出话,只能默默低下头。她知道时鸦说的是事实,刚才的引渡和分担,几乎耗尽了她的心神。
“省点力气吧,小瞎子。”时鸦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现在,给我闭上嘴,稳住你那点可怜的神魂,让引渡杖自己慢慢汲取骸骨本源恢复。至于这小子……”它瞥了一眼凌湮,“让他睡!睡得越死越好!他体内那点时间本源被本大爷强行梳理了一遍,现在需要的就是时间沉淀!任何打扰都可能让他那脆弱的平衡再次崩掉!”
骸腔内再次陷入沉默,只剩下烽燧燃烧低沉的嗡鸣和骸骨墙壁平缓的意志回响。时间在无声中流逝,骸骨本源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注入凌曦手中的引渡杖,杖首的灰白漩涡旋转稍稍加快了一丝,杖身上的熔金纹路也恢复了一点微光。凌曦眼角的暗金血痕依旧,但神魂深处的刺痛感在引渡杖的滋养下,稍稍平复了一些。她疲惫地闭上覆盖骨疤的眼睑,强迫自己进入一种半冥想的状态,恢复着几乎枯竭的心神。
时鸦的乌鸦虚影也彻底闭上了眼睛,仿佛再次陷入了沉睡。整个骸腔,弥漫着一种大战之后的、疲惫而脆弱的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片刻,或许已有数个时辰。
一直闭目调息的凌曦,覆盖骨疤的眼睑忽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一种……奇异的感应,毫无征兆地在她意识深处浮现。
并非来自手中的引渡杖,也非来自身旁昏睡的哥哥,更非来自那柄沉寂的逝川。
而是……来自骸腔深处,那面布满了无数扭曲、痛苦、挣扎刻痕的巨大骨壁——怨魂碑文。
那面承载了被净化前、亿万怨魂不甘与绝望的骸骨之壁。
嗡……
一声极其细微、仿佛只有灵魂才能捕捉到的嗡鸣,从碑文的方向传来。不,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呼唤?一种带着无尽悲伤、愤怒、以及……一丝微弱解脱渴望的情绪共鸣!
这共鸣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如同最纤细的蛛丝,轻轻拂过凌曦疲惫而敏感的神魂。
她下意识地“望”向碑文的方向。引渡杖的感知瞬间凝聚过去。
在引渡杖的“视野”中,那面巨大的怨魂碑文,此刻似乎……活了过来!
那些原本只是静态刻痕的扭曲面孔、挣扎肢体、痛苦哀嚎的印记,此刻竟仿佛在缓缓地蠕动、变幻!无数细微的灰白光点,如同被惊醒的萤火虫,从那些刻痕深处悄然浮现,在碑文表面缓缓流淌、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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