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深处那毁天灭地的崩塌巨响,最终被无尽骸骨甬道吞噬,只剩下永无止境的坠落。风在耳边尖啸,不是寻常的呜咽,而是无数枯骨摩擦、怨念低吟混杂的死亡奏鸣,冰冷刺骨,直钻灵魂。凌湮的感官早已被剧痛和反噬撕扯得支离破碎,唯有左手死死攥住的那根冰冷丝线,是意识沉沦前唯一的锚点——它连接着凌曦微弱如风中残烛的生命之火,也深深刺入这万古骸骨长城的最深处。
他像一块沉重的石头,抱着怀中冰冷僵硬的小小身体,在由无数巨大惨白枯骨堆叠成的、幽深不见底的垂直“井道”中翻滚、下坠。两侧骸骨之墙高耸入黑暗,惨白的骨面上流淌着幽暗的青铜光纹,如同某种古老而恶毒的封印符文。浓烈到化不开的死亡怨念和时空腐朽之力,如同亿万只贪婪的蛆虫,疯狂地啃噬着他的皮肉、骨骼,甚至钻入经脉,与体内刚刚被强行拓展、此刻却濒临崩溃的时空双弦之力剧烈冲突。每一次冲突,都像是用烧红的铁钎在灵魂深处搅动,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右臂早已麻木得失去了知觉。那柄榆木枪胚依旧深深扎在右侧的骸骨之墙中,成为他下坠中唯一的支撑点,也是疯狂涌入的力量源头。浩瀚而混乱的万古骸骨之力,正以蛮横无匹的姿态,顺着枪身,倒灌进他枯竭的身体。这力量狂暴、冰冷,充满了无尽的不甘与毁灭**,却又带着一种沉淀了漫长岁月的纯粹时空烙印。它如同决堤的洪流,冲刷着他体内刚刚觉醒、脆弱不堪的时空双弦灵魂。
“呃……”凌湮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呻吟,七窍中渗出的鲜血瞬间被通道内无形的力量蒸发成暗红的血雾。意识在无边的痛苦和力量的狂潮中沉浮、挣扎。他模糊地“看”到,自己体内那原本微弱如萤火的金银双色光弦,在这股洪流的冲击下,正被强行拉伸、扭曲、撕裂,却又在毁灭的边缘,顽强地吸收着洪流中破碎的时空法则碎片,艰难地重塑、拓展。每一次撕裂与重塑,都伴随着灵魂被碾碎的剧痛。无数混乱的感悟碎片,如同锋利的冰锥,狠狠扎入脑海——时间的迟滞、空间的断层、骸骨怨念中冻结的绝望……还有那刚刚在生死间触摸到的、名为“永劫回环”的诡异循环。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苍凉意念,如同黑暗中点燃的微小火苗,艰难地穿透了那灌入体内的狂暴骸骨之力,轻轻触碰着他濒临溃散的意识。
“小…子…撑住…”
是墨老!那柄枪胚深处沉寂的残魂!它竟在这万古怨念的冲击下,被强行唤醒了!
凌湮几乎被剧痛吞噬的意识,因为这熟悉的意念注入而猛地一清。一股强烈的求生欲如同烈火般燃起。他死死咬住早已崩碎的牙龈,口鼻中溢出的鲜血更加汹涌,却拼尽全力凝聚起一丝摇摇欲坠的意念:“墨…老…曦儿…”
“枪…是你的命!”墨老的意念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这墙…是囚笼…也是…矿藏!吸!用你的魂…吸干它!铸你的锋!否则…你们…都要被…这万古怨念…同化…成新的…骸骨!”
吸干它?铸锋?
凌湮混乱的意识捕捉到了这关键的信息。他猛地“看向”自己紧握枪胚的右手。那柄原本粗糙黯淡的榆木枪胚,此刻正发生着惊人的变化!枪身之上,那些沉淀的、仿佛干涸了千年的暗红血丝,在疯狂涌入的骸骨之力和怨念滋养下,如同被注入了生命,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蠕动、蔓延!它们贪婪地吮吸着来自骸骨之墙的浩瀚力量,爆发出刺目欲盲的血色光芒!整柄枪胚在血光中嗡鸣震颤,枪体表面那些扭曲的木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深邃、清晰,仿佛有滚烫的岩浆在木质的核心深处奔流涌动!一股凶厉、冰冷、仿佛饮尽神魔之血的恐怖锋芒,正从枪胚内部透体而出,尤其是那深深刺入骸骨的枪尖,一点寒芒凝练到了极致,几乎要刺破这骸骨的禁锢!
《时渊枪序》…噬骸铸锋!
墨老残魂指引的,是一条绝境中的生路,也是一条将自己彻底献祭给这柄凶枪的绝路!凌湮没有丝毫犹豫。他放弃了徒劳的抵抗,任由那狂暴的骸骨之力冲刷自己残破的躯体,意念却死死锁定在枪胚之上,如同一个疯狂的引导者,将自己的灵魂作为桥梁,更彻底地引导着那股万古怨力与时空之力,源源不断地注入枪胚!
“吼——!”
源自灵魂的咆哮无声炸响!枪胚的嗡鸣陡然变得高亢、尖锐!刺目的血光瞬间膨胀,如同在幽暗的骸骨通道中点燃了一轮血色的太阳!枪身上蠕动的血丝疯狂交织、蔓延,覆盖了大半枪身,形成一片片妖异而古老的暗红纹路。枪尖处那点寒芒骤然暴涨,化作一道凝练无比的血色枪罡,“嗤”的一声,竟将周围坚硬如神铁的骸骨墙面,硬生生蚀穿、融化了更大的一片!枪胚本身,在血光中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噼啪”声,形态似乎正在发生某种本质的蜕变,变得更加修长、凌厉,一股凶煞的灵性正在枪体深处疯狂孕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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