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码头的焦糊味还未散尽,晨雾裹着昨夜的血腥气,在冰冷的江面上打着旋。萧彻站在被烧得发黑的货栈残骸前,靴底碾过碎裂的木炭,发出细碎的“咯吱”声。昨夜混乱中没来得及细查的角落,此刻在晨光下渐渐显露出端倪——苏砚正蹲在一堆残木旁,用银簪小心翼翼地拨开灰烬,指尖捏起一撮泛着暗白的颗粒。
“大人,您看这个。”苏砚起身,将银簪递到萧彻面前。只见簪尖的灰烬里,掺着几粒晶莹的盐粒,盐粒边缘还沾着一丝暗红,像是被血浸过。“货栈里明明是存放铁料的,怎么会有盐?”
萧彻接过银簪,指尖搓了搓那几粒盐,眉头拧得更紧:“要么是盐铁混放,要么……这货栈根本就是个幌子,真正要运的是盐。”他转头望向江面上残留的几块木板,木板边缘有被绳索勒过的深痕,“昨夜的交易,恐怕不止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
王御史刚安抚完清理现场的官兵,快步走过来,袖口沾着不少炭灰:“萧大人,尸体都清点完了,黑衣人一共三十七具,东宫侍卫伤了十二人,我们这边伤了五个。那侍卫长的尸体……”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搜不出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只在他靴子里发现了这个。”
王御史递过来一枚巴掌大的令牌,令牌是玄铁打造,表面刻着一只展翅的黑鹰,黑鹰爪子下抓着一枚铜钱,边缘已经被血渍浸透。萧彻接过令牌,指尖划过冰冷的玄铁,心中一沉——这黑鹰令牌,他曾在三年前的边境平叛案中见过,当时持有令牌的,是一批私通匈奴的盐商。
“看来李贵妃的手,已经伸到北边去了。”萧彻将令牌递给苏砚,“收好,这是重要证物。”他又看向那枚烧焦的“赵”字玉佩,玉佩被火烤得变了形,但边缘的云纹还能看清,“苏砚,你去查户部尚书赵廷安最近的行踪,特别是昨夜码头起火时,他在哪。”
“是!”苏砚将令牌和玉佩小心收好,转身快步离开,青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雾里。
王御史看着苏砚的背影,忍不住道:“赵廷安是两朝元老,又是太子的老师,真会和李贵妃勾结?”
“现在还不能确定。”萧彻走到码头边缘,望着缓缓东流的江水,“但这枚玉佩的工艺,是宫廷造办处的样式,寻常官员根本用不起。朝中姓赵的重臣,除了赵廷安,还有谁有这个资格?”他顿了顿,补充道,“你回御史台后,立刻调阅近半年的盐铁运输记录,重点查经赵廷安手审批的批次,看看有没有异常。”
王御史点头:“好,我这就去办。不过萧大人,你自己也要小心,昨夜的黑衣人明显是死士,背后的人既然敢动盐铁,又敢在码头动武,绝不会轻易罢休。”
萧彻“嗯”了一声,目光落在江面上的薄雾里,像是能穿透这层雾,看到藏在暗处的黑手。他知道,这场斗争从昨夜开始,就已经不是简单的查案,而是牵扯到朝堂权力、甚至边境安危的死局。
回到侯府时,天已大亮。萧彻刚踏入书房,管家就捧着一封密封的信进来:“大人,今早门房发现的,没有署名,也没有邮戳,就放在门口的石狮子下。”
萧彻接过信,信封是普通的牛皮纸,封口用的是火漆,火漆上没有任何印记。他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折叠的宣纸,纸上用炭笔写着几行字,字迹潦草,像是在匆忙中写就:“赵廷安与北方叛军私通,昨夜码头的盐铁是要运去边境,今夜三更,西郊破庙,带亲信,勿声张,晚则恐生变。”
萧彻将宣纸凑到烛火前,仔细看了看纸的质地——是最普通的草纸,市面上随处可见,根本查不到来源。他又闻了闻纸上的味道,除了炭笔的墨味,还有一丝淡淡的硫磺味,像是从火药坊附近来的。
“会是陷阱吗?”萧彻自语道。昨夜刚在码头遭遇伏击,今日就收到匿名信,未免太过巧合。可信中提到的“北方叛军”“盐铁运边境”,又和那枚黑鹰令牌对上了,由不得他不重视。
他走到书架前,转动最上层的一本《史记》,书架缓缓向一侧移动,露出后面的暗格。暗格里放着几封密信,都是他安插在边境的暗卫传来的消息,最近一封提到,匈奴叛军的粮草和铁器突然充足起来,似乎有内地的人在暗中接济。
“如果赵廷安真的在通敌,那事情就不是朝堂争斗这么简单了。”萧彻将匿名信放进暗格,重新关好书架。他叫来贴身侍卫林墨:“你去通知暗卫营,让他们立刻去西郊破庙附近探查,确认周围有没有埋伏。另外,安排人手守住侯府,特别是后院,别让任何人靠近夫人和公子的住处。”
林墨躬身应道:“是,大人。那今夜……”
“今夜我去。”萧彻语气坚定,“不管是陷阱还是真有线索,都得去看看。你带五个精锐暗卫,乔装成平民,在破庙外三里地接应,一旦有异动,立刻动手。”
林墨领命离开后,萧彻坐在书桌前,重新拿起那枚黑鹰令牌。令牌上的黑鹰栩栩如生,他忽然想起三年前边境平叛时,那批盐商的首领临死前说的话:“我们背后有人,是朝中的大人物,你们斗不过的……”当时他以为只是乱咬,现在想来,那个人或许就是赵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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