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妖馆,因方才的骚动而灯火通明。其他住户被巨大的声响惊动,纷纷出来查看,看到走廊墙壁的破洞和呆坐在地、泪痕未干的凛凛蝶,皆是惊疑不定。歌留多和渡狸等人围上来急切地询问状况。
凛凛蝶只是茫然地摇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依旧站在地下室门口的身影。
异桐的存在,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他手腕上清晰的镣铐、苍白的脸色、以及与这华丽妖馆格格不入的沉寂气息,都昭示着他的不寻常。
“他是谁?”
“为什么在这里?”
“刚才发生了什么?双炽呢?”
七嘴八舌的疑问涌来。
凛凛蝶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能说出全部真相,那只会引起更大的恐慌,也可能将异桐置于更危险的境地——毕竟,私自囚禁返祖妖怪是严重违反规则的行为。
“他……是双炽的……‘客人’。”凛凛蝶艰难地选择着措辞,避开了“囚禁”这个残酷的字眼,“刚才……发生了一些争执,双炽他……暂时离开了。”
她的解释含糊其辞,但苍白的脸色和惊魂未定的神情说明绝非“争执”那么简单。众人面面相觑,目光在凛凛蝶和那个陌生青年之间逡巡,充满了疑惑与担忧。
“总之,今晚请大家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我会处理。”凛凛蝶站起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她现在需要空间来理清思绪,也需要和那个青年单独谈谈。
虽然满腹疑问,但见凛凛蝶态度坚决,众人也不好再追问,只得陆续散去,只是投向地下室方向的目光依旧充满警惕与好奇。
走廊里终于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凛凛蝶和异桐,以及那个触目惊心的墙洞,提醒着方才的失控。
凛凛蝶转向异桐,心情复杂。眼前这个人,既是双炽暴行的受害者,某种程度上,也是引爆双炽内心炸弹的导火索。她该以何种态度面对他?
“你……还好吗?”她最终选择了一个最普通,也最无力的开场白。
异桐抬起暗红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依旧空洞,但少了之前的冰冷讥讽,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他微微动了一下被锁住的手腕,镣铐发出轻响,仿佛是最好的回答。
凛凛蝶脸上掠过一丝窘迫和歉意。“那个……我先帮你解开吧。”她走上前,这才注意到镣铐并非普通的锁链,上面似乎附着淡淡的妖力,是双炽设下的禁制。
她尝试了一下,无法轻易打开。
“需要……特定的方法,或者他的妖力才能解开。”异桐沙哑地开口,这是凛凛蝶第一次听他完整地说一句话,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凛凛蝶的心沉了沉。连解开镣铐都如此困难,双炽是下了多大的决心要将此人禁锢在身边?
“对不起……”除了道歉,她不知还能说什么。为双炽的行为道歉,也为自己的无力道歉。
异桐摇了摇头,动作轻微。“与你无关。”他顿了顿,暗红色的瞳孔看向凛凛蝶,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你刚才对他说的话……是对的。”
凛凛蝶一怔。
“他正在变成他自己最厌恶的人。”异桐的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囚禁,占有,以爱为名的伤害……他重复着他所遭受的一切。”
这句话,像重锤一样敲在凛凛蝶心上。她一直隐约感觉到双炽守护下的阴影,却从未如此清晰地看到这阴影的实质,更由一个受害者亲口指出。
“你……和双炽,以前真的认识吗?”凛凛蝶忍不住问出了这个核心的疑问。
异桐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走廊尽头的黑暗,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那个冰冷的地牢。
“很多年前……在某个地方,隔着一堵石墙。”他的声音飘忽,“他能感知到我,或许,我也能感知到他。仅此而已。”
他收回目光,看向凛凛蝶,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苦涩的弧度:“但他需要的不是一个真实的、会反抗的‘异桐’。他需要的,是一个能承载他所有救赎幻想的、墙另一边的‘影子’。我的存在,只是恰好符合了他偏执的剧本。”
真相竟是如此……可悲。双炽将一段无声的、可能只是单方面的共鸣,加工成了一个深刻的共生叙事,并强行施加在眼前这个真实的个体身上。
“那你……为什么不试着告诉他真相?或者……更激烈地反抗?”凛凛蝶不解。她能感觉到,异桐并非完全没有力量。
异桐闻言,却露出了一个近乎虚无的笑容。他抬起那只自由的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心口。
“激烈反抗?”他低声重复,暗红色的眼底闪过一丝痛楚,“对于我们这种……连触碰都会带来剧痛的存在而言,任何靠近,本身就已经是最激烈的消耗了。”
凛凛蝶蓦然想起后巷里,双炽抓住他手腕时,他那瞬间的僵硬和苍白。原来那不是恐惧,而是实实在在的生理痛苦?一种……源于血脉的诅咒?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