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景：异的浮生 第6章 元气少女缘结神（6）

“要杀……就先杀我！”

少年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的呐喊，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在这狭小空间里激起无声的爆炸。恶罗王掌心的狂暴能量诡异地停滞、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他猩红的眸子微微眯起，像打量一件突然活过来的古董，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瑟瑟发抖却寸步不让的人类。

“有趣。” 良久，恶罗王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毒蛇吐信般的滑腻感，“为了这只臭狐狸，连命都不要了？” 他的目光在异身上逡巡，最终落在他因紧张而死死攥着衣角、骨节发白的手上，“看来，他不只是‘无关的人’那么简单。”

异的血液都快冻僵了。他知道自己鲁莽的举动可能招致更可怕的后果，但那一刻，保护巴卫的冲动压倒了一切。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巴卫死在自己面前，尤其是在自己刚刚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之后。

“他……” 异的声音发颤，几乎语无伦次，“他伤得很重……再动手他会死的！求你……放过他……” 他不敢看恶罗王的眼睛，只能死死盯着地面，仿佛那里有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求我？” 恶罗王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却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冰冷的嘲讽，“你以为，‘求’这个字，对我恶罗王有用吗？”

他的目光越过异，再次落在因强行动用妖力而气息更加微弱的巴卫身上，杀机重新浮现。“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让这只狐狸就这么轻易死了，确实有点无趣。” 他话锋一转，猩红的眸子重新聚焦在异身上，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小东西，给你一个选择。要么，我现在就当着你的面，把他撕成碎片；要么……”

恶罗王故意拖长了语调，欣赏着异脸上因恐惧而更加惨白的颜色。

“要么什么？” 异几乎是本能地追问，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要么，你替他付出点‘代价’。” 恶罗王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跟我走。至于这只狐狸……” 他瞥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巴卫，语气轻蔑，“就看他的造化了。”

跟他走？异的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跟这个恐怖的大妖走，下场绝对比死更可怕。可是……如果不答应，巴卫立刻就会死。

就在异心神剧震、几乎要崩溃之际，身后传来巴卫极其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的声音：“……不……准……跟他走……”

巴卫试图再次撑起身体，却只是徒劳地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紫眸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眼看就要再次失去意识。

异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他看着巴卫，看着这个连自己性命都难保却还想着保护他的狐妖，又看向面前如同魔神般不可抗拒的恶罗王。一个疯狂而绝望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唯一的萤火，在他心中亮起。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强迫自己抬起头，迎上恶罗王审视的目光。他抬起颤抖的手，用袖子狠狠擦去脸上的泪痕，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

“恶罗王……大人。” 他艰难地吐出这个称呼，“您……是来找桃园家大小姐雪路的，对吗？”

恶罗王挑了挑眉，似乎没料到这个人类会突然提到这个，猩红的眸子里兴趣更浓：“哦？你知道雪路？”

“是。” 异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但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我……我就是雪路的贴身侍女。大小姐……大小姐她心地善良，不忍见这狐妖惨死，所以才命我暗中相救。此事与大小姐无关，全是我的过错！您若要追究，只管冲我来！只求您……放过大小姐和这狐妖！”

他飞快地说出这番漏洞百出的谎言，手指紧紧掐入掌心，用疼痛维持着最后的清醒。他必须将恶罗王的注意力从巴卫身上引开，也必须保护姐姐雪路。冒充姐姐的侍女，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是他在电光火石间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恶罗王盯着他，没有说话，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深处。小屋内的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异的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了极致，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几秒钟后，恶罗王忽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侍女？” 他慢条斯理地重复着这个词，缓步上前，冰冷的手指猛地抬起异的下巴，强迫他直视自己那双深不见底的血眸，“倒是生了一副……还算不错的脸蛋。可惜，撒谎的技巧，太拙劣了。”

他的指尖如同寒冰，激得异浑身一颤。

“不过……” 恶罗王凑近异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气息冰冷，“你这副为了别人不惜牺牲自己的模样，倒是比那个徒有其表的大小姐……有趣得多。”

他松开手，仿佛失去了兴趣般后退一步，目光扫过榻上已然昏迷的巴卫，又落回面色惨白的异身上。

“记住你今天的选择。” 恶罗王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慵懒和残酷，“这只狐狸的死活，我暂时没兴趣了。至于你……小侍女，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说完，他竟不再停留，转身，红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融入门外的风雪中，连同那些低等小妖，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破碎的院门在风雪中摇晃，发出吱呀的声响。

异僵在原地，直到恶罗王的气息彻底消失，他才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瘫坐在地。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伴随着巨大的后怕和迷茫。

他……成功了吗？用那样拙劣的谎言，暂时骗过了恶罗王？还是说，那个恐怖的大妖，根本就是在戏弄他？

他回头看向榻上呼吸微弱的巴卫，心中没有丝毫轻松，只有更深的忧虑。恶罗王最后那句话，如同诅咒，萦绕在心头。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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