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不是渐渐暗去的幕布,而是像一块被蛮力撕开的巨大伤口,边缘翻卷着不祥的赭红色。那不是晚霞,是能量崩溃后残留的、悲伤的血色余烬。
夜神千异单膝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粗重的喘息撕裂着胸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叶灼烧般的痛楚。这痛并非源于外伤,而是源于更深层次的“失去”——一种灵魂被硬生生剜去一块的空洞感。
就在刚才,东京湾方向传来毁灭性的轰鸣,紧接着,他体内奔腾数年、早已如臂指使的赤之力,如同被斩断源头的江河,疯狂退潮,瞬息干涸。曾经充盈四肢百骸的温热与力量荡然无存,只剩下深入骨髓的虚弱和冰冷。肌肉哀鸣,骨骼仿佛变得酥脆,连维持跪姿都耗尽了他全部的意志。
他抬起头,那双赤红的眼眸——这颜色并未随着力量消失而改变——望向远方那片破碎的天空。那里,曾高悬着炼狱舍的信仰,赤之王迦具都玄示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如今,只剩虚无。
“玄示……大人……”千异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这声低唤,是对一个时代的告别。
炼狱舍据点,已从极致的死寂陷入绝望的混乱。曾经掌控火焰、意气风发的氏族成员们,此刻如同被抽走了脊梁,瘫软在地,或茫然四顾,或发出不敢置信的哀嚎。恐慌如同瘟疫蔓延。失去了王的力量,他们比普通人更加脆弱,因为那习惯了力量的躯壳,此刻沉重得令人窒息。
千异猛地咬紧牙关,牙龈几乎渗出血来。他强迫自己站起,身体剧烈地晃了晃,但最终还是稳住了。作为迦具都玄示最信赖的副手,他不能倒。
“都给我闭嘴!”他厉声喝道,声音因虚弱而失真,但久居上位的威严依旧让附近的骚动一滞。众人看向他,目光复杂——依赖、怀疑、绝望,交织在一起。
他迅速下达指令,声音竭力保持平稳:“王的陨落意味着力量回收,这是规则!但我们失去的只是力量,不是意志!草薙,统计人员,优先照顾无法适应者!十束,稳定情绪!其他人,拿起身边能当武器的东西!现在,比任何时候都需要警惕!”
指令清晰,执行却迟缓无力。失去力量的战士们,动作笨拙,眼神惶恐。
就在这时,据点大门方向传来撞击和喧哗!
“是‘黑蛇’!他们打过来了!”外围警戒的成员连滚带爬地喊道。
长期被炼狱舍压制的“黑蛇”,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迫不及待地前来报复抢夺。若在以往,这等角色不值一提,但现在……
恐慌升级。几个“黑蛇”先锋狞笑着冲破障碍,挥舞砍刀冲向混乱的人群。
千异眼神一凛。体内空空,战斗本能却已刻入灵魂。他抄起半截桌腿,脚步虚浮却精准地迎上。
砰!木棍与砍刀碰撞,震得他手臂发麻。他只能依靠纯粹的体术和意志格挡、闪避、反击。动作依旧凌厉,却惊险万分,体力飞速消耗。一个对付三四个已显勉强,而敌人越来越多。
混乱中,一把砍刀从侧后方悄无声息地劈向他的脖颈!千异正被前方两人缠住,察觉时已晚!
电光石火间——
一道狂暴的身影如野兽般撞入战团!“滚开!”压抑着怒火的低吼响起,偷袭者被狠狠撞飞,另一名敌人被一拳砸中面门,骨裂声清晰可闻。
是周防尊。他不知何时出现,赭红头发凌乱,脸上带伤,熔金色的瞳孔燃烧着烦躁与近乎失控的暴戾。他的拳头没有火焰,却带着纯粹而恐怖的力量。
两人背靠背,面对包围。谈不上默契,全凭本能硬撑。周防尊的力量狂野难控,千异的技巧因虚弱打折。但他们依旧在敌潮中艰难支撑,为身后同伴争取时间。
“左边!”千异低喝,格开砍向周防尊的刀。周防尊头也不回,一记肘击解决左侧威胁。
战斗间隙,周防尊扫过千异苍白却坚毅的侧脸,以及那因力竭而微颤的手臂,熔金瞳孔闪过一丝异样。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副长,失去力量后,依然用最笨拙的方式站在最前。
“啧,麻烦。”他低声嘟囔,不知指局面还是自己插手的行为。
终于,在两人濒临极限时,草薙和十束组织起剩余人手,利用地形工具,勉强击退了“黑蛇”。
敌人退去,留下狼藉与伤者。
千异撑着膝盖喘息,汗血交加。他看向同样挂彩、气息不稳的周防尊。
“谢谢。”千异声音平淡,诚意却毋庸置疑。
周防尊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擦掉脸上血污,转身欲走。
“你的状态很不稳定。”千异在他身后开口,“留下,至少处理伤口。外面现在……不安全。”
周防尊脚步顿住,没有回头,却也没有离开。背影在废墟暮色中显得孤寂而躁动。
千异不再多言,转身处理残局。他走向蜷缩在角落哭泣的红发小女孩——栉名安娜。迦具都生前对她多有照拂。千异想安慰她,但一阵更剧烈的眩晕袭来,这次夹杂着某种冰冷的、从灵魂深处钻出的异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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