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偏殿,陈景异听闻杜云汐下狱,聂慎儿疯狂告发的消息,瞳孔骤然收缩。千算万算,没算到聂慎儿会在这最后关头,以这种同归于尽的方式引爆危机!杜云汐一旦开口,无论真假,在吕后盛怒和多疑之下,必将掀起腥风血雨,薄太后离京计划很可能功亏一篑,而他自己,也难逃牵连。
他必须立刻行动!但身陷软禁,如何干预?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张嫣怯怯的声音:“侯爷……侯爷您在里面吗?” 原来是张嫣听说陈景异被更严格地“保护”在长乐宫,心中担忧,不顾宫人阻拦,偷偷跑了过来。
陈景异眼中精光一闪!机会!
他迅速调整表情,走到门边,隔门温声道:“皇后娘娘,臣在此。外面风大,娘娘怎么来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沙哑。
张嫣听到他的声音,顿时带了哭腔:“侯爷,你没事吧?外祖母是不是生你的气了?还有……我听说杜姑娘她……”
“娘娘不必担心臣。”陈景异打断她,语气愈发温和,却带着引导,“臣只是在此静思己过。至于杜姑娘……唉,她怕是被人冤枉了。”
“冤枉?”张嫣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
“是啊。”陈景异叹息一声,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推心置腹,“娘娘可还记得前几日永巷流言之事?那聂慎儿因犯错受罚,心怀怨恨,攀咬他人,已非第一次。杜姑娘平日侍奉太后尽心尽力,性情沉稳,怎会行那不轨之事?只怕是……有人欲借刀杀人,扰乱宫廷啊。”
他将聂慎儿定性为“因罚生恨,屡次攀咬”,将杜云汐的危机归结于宫廷争斗的“借刀杀人”,巧妙地将张嫣的思维引向了对聂慎儿的反感和对杜云汐的同情。
张嫣本就对聂慎儿无好感,又因玉佩事件对杜云汐的隔阂已被陈景异之前的“流言”定性的说辞化解了不少,此刻听陈景异如此说,顿时觉得很有道理,小脸上露出了愤愤不平之色:“那个聂慎儿真是太坏了!”
“娘娘心地善良,明辨是非。”陈景异赞了一句,话锋一转,带着忧国忧民的口吻,“只是,如今代王殿下重伤需即刻离京,太后正为此事烦忧。若此时宫中再因莫须有之事掀起波澜,恐耽误代王病情,亦让太后劳心……臣实在忧心。” 他将杜云汐的个人安危与朝廷大局、甚至与刘恒的“性命”联系了起来。
张嫣虽然年纪小,但长期在吕后身边,对“大局”“太后烦忧”这些词格外敏感。她顿时觉得,保住杜云汐、平息事端,就是在帮外祖母分忧,也是在做好事。
“侯爷,那……那我能做些什么吗?”张嫣急切地问。
陈景异沉默片刻,仿佛经过深思熟虑,才低声道:“娘娘若真怜惜杜姑娘,或可……去求见太后,只说相信杜姑娘是清白的,恳请太后明察,莫要让小人奸计得逞,使忠臣蒙冤,使宫中不宁。但切记,只需表达娘娘自身的看法即可,万万不可提及是臣所言。” 他教给张嫣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方法——利用她皇后的身份和吕后对她的疼爱,去施加最纯粹的影响。
张嫣用力点头:“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求见外祖母!” 说完,她便急匆匆地走了。
陈景异靠在门后,缓缓闭上眼。这是一步险棋,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少女的单纯和影响力上。但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
暴室之中,杜云汐面对酷吏的逼问,始终咬紧牙关,只反复申明自己清白,是聂慎儿挟怨诬告。她深知,只要熬到薄太后离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而另一边,聂慎儿在严刑拷打之下,起初还疯狂地重复着她的指控,但她本就拿不出实证,言辞又充满个人怨恨,逻辑混乱。当用刑加剧,她终于精神崩溃,开始胡言乱语,时而咒骂杜云汐,时而哭喊陈景异的名字,时而又恐惧地求饶,她的供词变得毫无价值。
长乐宫正殿,吕后正烦躁地权衡着如何处置杜云汐和聂慎儿。杀了杜云汐,简单,但若真是冤枉,难免落人口实;不杀,心头疑云难消。就在这时,张嫣红着眼圈跑了进来,扑到她怀里,抽噎着说:“外祖母,您不要相信那个坏女人聂慎儿的话!她是坏人,她冤枉杜姑娘!杜姑娘是好的!要是冤枉了好人,宫里都不安生了,恒舅舅的病也会被耽误的……”
张嫣的话幼稚却真挚,尤其是最后一句“耽误恒舅舅的病”,无意中戳中了吕后此刻最想尽快平息事端、送走薄太后母子的心思。吕后看着外孙女哭花的小脸,又想到聂慎儿那已然疯癫的供词,心中的天平终于倾斜。
次日黎明,宫门将开之际,吕后的决断下达: 聂慎儿攀诬构陷,疯癫失态,不堪造就,赐白绫。 杜云汐暂押暴室,容后细查。(这是吕后的缓兵之计,既不放人,也不立刻杀,观察后续。)
同时,薄太后与代王刘恒的车驾,被准许即刻离京!
消息传到偏殿,陈景异长长舒了一口气。第一步,成了!杜云汐暂时保住了性命,薄太后母子得以脱身。而聂慎儿……那个因执念而疯狂、最终自我毁灭的女子,也迎来了她注定的结局。陈景异心中并无快意,只有一片悲凉。在这吃人的宫廷,无人能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
薄太后的车驾缓缓驶出长安城门。她回头望了一眼巍峨的宫墙,眼神复杂。她知道,杜云汐的危机并未完全解除,陈景异仍身处虎穴。今日一别,再相见时,不知是何等光景。
暴室中,杜云汐得知聂慎儿被赐死、薄太后已离京的消息,瘫倒在地,泪水混合着血污滑落。是解脱,也是更深的忧虑。她知道,自己的命运,从此与那位身陷长乐宫的长信侯,更加紧密地捆绑在了一起。
长乐宫偏殿,陈景异推开窗户,望着薄太后车驾远去的方向,晨光刺破云层,照亮了他苍白而坚定的脸。
风暴暂歇,但更大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他这条困于金笼的蛟龙,终于送走了可能的盟友,接下来,将要独自面对吕后这座深不可测的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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