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礼的“病”成了他最好的盾牌与武器。他在康熙无微不至的“关怀”中“静养”,远离了前朝那些因漕运总督任命而掀起的明争暗斗,却将一切动向通过安插的眼线尽收耳中。胤禛的震怒,胤禩的得意,朝臣们的议论纷纷,都成了他滋养内心那株毒蔓的养料。
这日,康熙亲自来偏殿探视,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西北军报传来,准噶尔部又有异动,军饷开支的巨大压力,让这位日渐年迈的帝王感到了力不从心。
胤礼披着件月白色的软袍,靠在窗边的软榻上,墨发未束,散在肩头,衬得脸色愈发苍白剔透。他手中把玩着一块温润的羊脂白玉佩,那是康熙前几日赏下的。见康熙进来,他欲起身行礼,被康熙轻轻按住。
“躺着吧,身子要紧。”康熙在他榻边坐下,很自然地握住了他一只微凉的手,眉头微蹙,“手还是这么凉,太医的药不见效么?”
“已是好多了,是儿臣自己体质虚寒,让皇阿玛挂心了。”胤礼顺势将头轻轻靠在康熙的手臂上,姿态是全然的依赖与信任。他感受到康熙手臂的肌肉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放松下来,甚至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西北之事,让皇阿玛忧心了。”胤礼抬眼,眸光如水,带着纯粹的担忧,“儿臣恨不能为皇阿玛分忧。”
康熙叹了口气,难得地在他面前流露出真实情绪:“国库吃紧,准噶尔人却贪得无厌……朕有时真想……”他话未说尽,但眼底的杀伐之气一闪而过。
胤礼心中一动,知道机会来了。他沉默片刻,仿佛在认真思索,然后轻轻“啊”了一声,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皇阿玛,儿臣前些日子翻看杂记,看到前朝有个故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康熙对他这种“灵光一现”早已习惯,甚至有些期待。
“说是有个边陲小国,国力微弱,却总受强邻欺凌。那国的君主想出一个法子,他不与强邻正面冲突,而是搜集国内奇珍异宝,甚至……甚至挑选国内最美的少年少女,作为贡品,年年进献。”胤礼的声音轻柔,如同讲故事般,“那强邻得了好处,又贪恋美色珍宝,果然放松了警惕,甚至渐渐荒废了武备。若干年后,那小国暗中积蓄力量,一举将沉迷享乐的强邻灭国了。”
他讲得平淡,但“贡品”二字,尤其是“最美的少年少女”,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康熙内心最隐秘的角落。康熙握着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胤礼仿佛浑然未觉,继续天真地说道:“儿臣觉得,这故事虽是前朝野史,未必是真,但也说明有时……暂时的退让和‘馈赠’,或许能换取喘息之机,甚至……意想不到的效果。”他将自己置于一个纯粹讨论策略的角度,却将“美人”与“珍宝”作为战略资源的暗示,悄无声息地植入康熙脑中。
康熙久久不语,目光深沉地看着胤礼。眼前这个少年,不就是上天赐予他的、最完美的“贡品”吗?只是,他绝不允许这“贡品”被用于取悦他人,只能由他独自珍藏赏玩。但胤礼的话,却为他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是否可以用类似的方式,去安抚乃至麻痹那些蠢蠢欲动的边患?比如,加强与那些喜好中原物产乃至“美人”的蒙古部落的“联谊”?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迅速扎根。它既符合帝国“怀柔远人”的传统,又能暂时缓解眼前的压力,更重要的是,它源自胤礼的“启发”,让康熙有一种与这灵秀少年共同谋划大事的亲密感。
“你呀……”康熙最终叹了口气,伸手抚过胤礼的脸颊,指尖带着难以言喻的温存与占有,“总是能想到些……出人意料的东西。好好养病,这些事,朕自有计较。”
他没有明确表态,但胤礼知道,种子已经种下。以康熙的性格和对权力的执着,他绝不会真的送出什么重要东西,但这种思路的转变,足以在未来的边疆政策上埋下隐患。或许会因此过度依赖怀柔而忽视武备,或许会滋长边将的**,或许会引来更贪婪的索求……无论哪种,都是胤乐意看到的。
康熙离开后,胤礼坐起身,走到铜镜前。镜中的少年,眉眼如画,却透着一种妖异的空洞。他拿起那把康熙用过的玉梳,慢慢梳理着自己的长发。
“贡品……”他对着镜中的自己,无声地笑了,笑容冰冷而残酷,“玄烨,你把我当作贡品囚禁在这金丝笼里。殊不知,我这件‘贡品’,本身就是最毒的诅咒。我会让你,和你的江山,一起在**中慢慢腐朽。”
他放下玉梳,指尖划过冰冷的镜面,仿佛在触摸另一个世界的自己。那个来自现代的灵魂,正在这具美丽的皮囊下,冷静地执行着一场旷日持久的复仇。清醒地沉沦,清醒地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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