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的风,总裹挟着远方的硝烟与近处的血腥,掠过犬之国巍峨的城垣。今日的风,却带来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悸动。并非危机,而是某种凯旋前的预兆,让都城上空常年凝聚的妖云都似乎稀薄了几分。
最高的了望塔尖,一道小小的白色身影宛如玉雕,稳稳立于飞檐之上。银白长发未束,随风轻扬,在如血残阳里泛着清冷微光。正是杀生丸。
他尚且年幼,面容精致得雌雄莫辨,但那双熔金般的瞳孔里,已寻不到半分孩童的天真,只有与生俱来的清冷与专注。他紧紧盯着远方地平线上那片刚刚沉寂下来的焦土。即便相隔如此之遥,他敏锐的妖觉也能清晰地捕捉到——那股熟悉的、磅礴而锐利的妖力,正如同归巢的鹰隼,平稳而迅疾地靠近。那是他的兄长,“异”。
“回来了……”杀生丸心中默念,小小的手指无意识地扣紧了冰冷的瓦片。
城下,躁动与欢呼声如潮水般涌起,比风更快传遍全城:“大捷!异殿下凯旋!阵斩豹猫先锋统领!”
沉重的城门在巨犬妖卫的努力下缓缓洞开,首先涌入的是沙场特有的肃杀之气,混合着泥土、烈火与干涸妖血的味道。随后,一支虽显疲惫却军容整肃的犬妖亲卫队迈着铿锵步伐入城。他们簇拥着的核心,是一位身量未足、却已初具锋芒的少年将军。
异,看上去不过人类七八岁孩童的模样,一身特制的银亮轻甲上沾染着暗红的血迹与战斗的尘灰,额间那弯与生俱来的新月印记,却在夕阳下皎洁依旧,仿佛能涤净一切污浊。他步履沉稳,面容尚存稚气,可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已沉淀下沙场的冰冷与超越年龄的洞察力。他没有理会道路两旁震耳欲聋的欢呼,目光沉静,径直望向王宫最高处那座如同巨犬盘踞的主殿——他知道,父亲在那里。
杀生丸从塔尖无声掠下,如一片羽毛,悄然落在主殿外幽深的回廊阴影里。他没有像其他年幼的贵族子嗣那样迫不及待地冲上前去,只是将自己完美地隐藏起来,仿佛本就是阴影的一部分。他透过廊柱的间隙,看着兄长一步步走近。铠甲反射着残阳最后的余晖,那光芒锐利而耀眼,让杀生丸下意识地眯了眯眼,胸腔里那颗平时沉寂的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撞击着肋骨,发出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轰鸣。
这就是他的兄长,异。天生异象,一岁化形,七岁便能随父出征,如今不过又长一岁,已能独当一面,取得如此战功。他是父亲斗牙王麾下最锋利的刃,是犬国冉冉升起的新星,也是……杀生丸眼中,除了父亲之外,唯一的光与向往。
异走到回廊入口,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侧过头,冰蓝色的目光精准地投向杀生丸藏身的阴影,仿佛能穿透黑暗。他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露出寻常兄弟相见时应有的暖意,只是极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颔首示意。那是一个属于战士之间的、简洁而郑重的问候。
杀生丸紧抿着薄唇,小小的身躯挺得笔直,没有任何回应。骄傲与某种难以言喻的隔阂,让他无法像普通弟弟那样扑上去。他只是更紧地握住了袖中的小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异的强大与冷静,如同父亲斗牙王的缩影,却又带着一种独特的、令他感到既向往又疏离的气息。
异收回目光,不再停留,迈步踏入主殿。
殿内光线晦暗,只有几处壁灯摇曳着昏黄的光。巨大的、由不知名巨兽骸骨打造的王座之上,犬大将斗牙王随意地靠着,手边倚着那把蕴含生命奥义的天生牙。他未着戎装,仅一袭玄色便服,但周身自然散发的磅礴威压,却比全副披挂时更令人心生敬畏。看到异走进来,他那张惯常刻满威严与风霜的脸上,凌厉的线条不易察觉地柔和了少许。
“父亲,我回来了。”异站定,右手轻叩左胸,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清越,带着少年特有的音色,却不失沉稳。
“嗯。”斗牙王低应一声,深邃的目光将儿子从头到脚扫视一遍,确认无甚重伤后,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如闷雷滚过天际,“战报我已看过。以三百破千,阵斩敌酋,做得不错。说说过程。”
“是。豹猫族利用瘴气峡谷设伏,企图诱我深入。孩儿将计就计,以少量兵力示弱诱敌,主力绕后断其归路,再以火攻驱之,令其自乱阵脚,首尾不能相顾。”异的汇报简洁明了,没有任何冗余的修饰,只陈述关键战术与结果。
斗牙王静静听着,眼中赞赏与自豪的光芒愈发明显。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异完全笼罩。他没有用对待孩童的方式去抚摸异的头,而是伸出宽厚的手掌,用粗粝的指节,轻轻碰了碰异额间那弯象征不凡的新月印记。这个动作,蕴含了无声的认可、父亲的关怀以及强者对后继者的期许。
“战术运用得当,临阵决断亦佳。”斗牙王的评价言简意赅,“异,你的天赋确是为这片战场而生。但要记住,为将者,武力可破坚阵,智慧方能安邦定国。杀戮并非力量的唯一体现,守护才是其最终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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