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车的轱辘声渐渐消失在山路尽头,曹复刚转身,就见安城方向跑来一匹快马,骑手的衣襟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脸上满是焦急。
“安国君!不好了!”骑手翻身下马,腿一软差点摔倒,手扶住旁边的窑柱,掌心的汗把窑柱上的陶泥蹭得发花,“流民筑墙时,墙体塌了!压伤了三个人!”
曹复的太阳穴猛地一跳,像被窑火烫了一下,他快步走到骑手身边,指尖攥得发白:“怎么塌的?是土没夯实还是版筑法用错了?”
叔信也凑了过来,脸上的轻松瞬间消失,眉头拧成疙瘩——墙体坍塌可不是小事,要是传出去,又会被孟、季两家抓住把柄。
“都不是!”骑手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土夯得很实,版筑的木版也没问题,就是筑到一人高时,突然就裂了,然后塌了下来!”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窑柱的裂缝,指甲缝里塞满了红泥,“流民们都慌了,说这墙不吉利,不肯再干了,孔司徒拦都拦不住!”
曹复没再多问,翻身上马,马蹄踏得红泥飞溅:“叔宗主,我先回安城看看,窑场这边你多盯着!”
风卷着草木灰吹过来,迷得他眼睛发痒,他抬手揉了揉,却把脸上的红泥蹭得更乱。
叔信在身后喊:“安国君,需要我派人支援吗?”
“不用!”曹复的声音飘在风里,“先把砖的供应跟上,别耽误了后续工期!”
心里却忍不住吐槽:这战国的筑墙技术也太不靠谱了,跟现代没加钢筋的危房似的,一塌就出乱子。
马蹄踏过尼山到安城的土路,半个时辰后,就看到了安城外围的筑墙工地。
流民们聚在一旁,交头接耳,脸上满是惶恐,孔玉站在中间,手里拿着竹简,急得满头大汗,却没人听他说话。
坍塌的墙体堆在地上,夯土块散得到处都是,三个受伤的流民躺在一旁,腿上缠着麻布,麻布已经被血浸透,脸色苍白。
“都安静!”曹复翻身下马,声音洪亮,震得流民们的议论声瞬间停了下来。
他走到坍塌的墙体旁,弯腰捡起一块夯土块,捏了捏,土块很结实,没有松散的痕迹,显然是夯实到位了。
可为什么会塌?
曹复绕着坍塌处走了一圈,目光落在墙体的断面上,断面平整,没有倾斜的痕迹,更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撑裂的。
他忽然想起穿越前工地的承重墙,没有钢筋加固,就算混凝土打得再实,也容易因为应力不均而开裂坍塌。
“是应力问题。”曹复喃喃自语,指尖划过断面的夯土层,一层一层的土纹清晰可见,“光靠夯土,没有抗拉的东西,筑得越高越容易塌。”
孔玉凑了过来,脸上沾着点尘土,衣角还打着补丁:“安国君,什么是应力?”
他的声音里满是疑惑,手里的竹简都忘了攥紧,差点掉在地上。
“简单说,就是土墙像根没骨头的绳子,立起来会自己往下沉,时间长了就裂了。”曹复解释着,弯腰捡起一根干枯的竹条,“得给它加‘骨头’。”
他把竹条插进旁边的夯土里,“用这个,把竹子劈成细条,泡在桐油里,然后嵌进夯土层里,像骨头一样拉住土,就不会塌了。”
心里嘀咕:战国没有钢筋,只能用竹筋代替,幸好竹子遍地都是,成本低还好用。
流民们面面相觑,一个年长的流民站了出来,手里拄着木棍,腿有点跛:“安国君,这竹子能管用吗?之前我们也试过加木头,结果木头烂得更快,墙体塌得更厉害!”
他的声音里满是怀疑,眼神里还带着点恐惧——刚才的坍塌,让他们对筑墙产生了阴影。
曹复笑了笑,没说话,转身对旁边的工匠说:“去砍十根竹子,劈成半指宽的细条,泡在桐油里一刻钟,再拿过来!”
工匠应了声,转身跑向附近的竹林,斧头劈竹子的声音很快传来,清脆刺耳。
孔玉看着曹复,眼神里满是期待:“安国君,要是这法子管用,就能稳住流民的人心了,不然工期真要耽误了。”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些:“刚才有几个流民说,是孟家工匠跟他们说,这墙注定要塌,还说你根本不懂筑墙,就是瞎指挥。”
曹复的眼神沉了沉,指尖的竹条被捏得发弯——孟家倒是阴魂不散,明着抢技术不成,就暗地里搞破坏,煽动流民情绪。
他没说话,只是走到受伤的流民身边,蹲下身,查看他们的伤口,伤口不算太深,只是皮外伤,缠着的麻布已经被血浸透,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
“让医工好好处理伤口,口粮加倍,养伤期间不用干活。”曹复对旁边的卫兵说,声音放软了些,“再告诉所有人,只要好好干活,每天加半斗粟米,筑墙成功后,每人再分一块宅基地。”
流民们的眼睛瞬间亮了,议论声又响了起来,这次却没了之前的惶恐,多了些期待。
“真能分宅基地?”刚才那个年长的流民往前走了两步,拐杖戳得地面的红泥发出闷响,“安国君,这话可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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