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复阵盘的代价远超许木预估。
他瘫坐在丹房冰凉的地面上,只觉得识海如同被针扎般刺痛,丹田内更是空空荡荡,连引动一丝灵气都变得艰难。过度消耗的神魂与灵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耳畔嗡鸣。
孙长老背对着他,在那主控阵盘前鼓捣了半晌,最终似乎暂时放弃了,骂骂咧咧地收起工具,瞥了一眼还坐在地上调息的许木,丢过来一个粗糙的陶瓶。
“把这‘养神散’喝了,别死在老夫这里碍眼!”语气依旧粗鲁,但那陶瓶却精准地落在许木手边。
许木心中一暖,低声道:“谢长老。”他拔开塞子,一股略带苦涩的药香溢出。里面是少许灰白色的药粉。他不敢怠慢,将药粉倒入口中,和着唾液咽下。
药粉入腹,化作一股清凉的气流,缓缓上行,滋养着刺痛的识海。虽然效果微弱,却如同久旱甘霖,让许木的精神为之一振。他不敢耽搁,立刻盘膝坐好,运转《青云炼气诀》,引导那丝清凉药力,同时缓慢吸纳周遭微薄的灵气,补充干涸的丹田。
足足调息了一个时辰,许木才感觉恢复了些许气力,识海的刺痛也减轻大半。他站起身,将空了的陶瓶恭敬放回原处,见孙长老已不在丹房,便默默将方才修复阵盘的工具和剩余材料收拾干净,这才悄然退出小院。
回到丙字柒号房时,已是深夜。
屋内却并非一片黑暗。李炎床铺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赤色灵光,他依旧盘膝而坐,双手结印,周身灵气波动比往日更为剧烈,显然正在修炼某种不凡的功法。那柄寒光闪闪的短剑,就横置于他膝上,随着他的呼吸,剑身隐隐有流光闪过。
张铁则早已鼾声如雷,对屋内的灵光波动毫无所觉。
许木的推门声,让那赤色灵光微微一滞。李炎缓缓睁开眼,目光扫过许木那比平日更加苍白、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疲惫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
“看来百草园的泥巴,也不好刨。”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张铁的鼾声,带着刺骨的凉意,“还是说,又去哪个角落,鼓捣你那些见不得光的旁门左道了?”
许木脚步顿了顿。若是平日,他或许会如同过往般沉默以对。但今日,神魂的疲惫与修复阵盘成功后潜藏的一丝底气,让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走回自己的床铺。
他停下脚步,转身,平静地看向李炎。目光掠过对方膝上那柄明显不是凡品的短剑,掠过其周身尚未完全平息的、远超自己炼气二层境界的灵力波动。
“李师兄术法精深,修为日进,令人钦佩。”许木开口,声音因疲惫而略显沙哑,语气却是不卑不亢,“不知师兄可曾想过,炼丹、画符、布阵、御兽,这些被师兄视为旁门左道的技艺,为何能与我辈修仙之道并存万载而不衰?”
李炎显然没料到许木会突然反问,微微一怔,随即嗤笑一声,下巴微扬:“哼,不过是些资质低劣、大道无望之人,用来苟延残喘、哗众取宠的把戏罢了!真正的强者,一剑破万法,何须倚仗这些外物!”
“一剑破万法,自是令人神往。”许木目光澄澈,并未因对方的轻蔑而动怒,“然则,师兄可知,炼制师兄膝上这柄法剑,需经过寻矿、淬炼、塑形、刻阵多少道工序?其中又涉及多少金石之学、阵法之理?若无人精通这些‘旁门左道’,师兄这一剑,又从何而来?”
李炎眉头一拧,眼中闪过一丝被冒犯的怒意:“强词夺理!使用者与制造者,岂可混为一谈!我辈修士,自当一心追求无上法力,这些杂学,自有那些天赋所限之人去钻研!”
“师兄所言极是。”许木忽然话锋一转,不再争辩,反而顺着对方的话道,“人各有志,道亦不同。师兄志在无上法力,一剑光寒,弟子钦佩。弟子资质鲁钝,能于杂学中觅得一隅安身,便已知足。”
他这番以退为进,语气平和,却让李炎感觉一拳打在了空处,那酝酿好的、更犀利的反驳竟无处发泄,脸色不由沉了下来。他盯着许木,觉得这伪灵根废物今日似乎格外不同,那平静的眼神下,仿佛藏着某种让他不舒服的东西。
“哼,巧舌如簧!”李炎最终冷哼一声,重新闭上双眼,周身赤色灵光再次亮起,比之前更盛,仿佛要用这绝对的修为差距,将许木那点微不足道的“不同”彻底压垮,“待外门小比之时,希望你这些旁门左道,能挡得住我三剑!”
灵光逼人,带着灼热的气息弥漫开来,连熟睡中的张铁都不安地翻了个身。
许木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灵压,身体本能地感到一阵窒息。他不再多言,默默走回自己的床铺坐下。
他没有立刻修炼,方才的争论和抵抗李炎的灵压,又让他本就不多的灵力消耗了几分。他听着张铁的鼾声,感受着不远处那灼热而充满压迫感的灵力波动,心中一片清明。
李炎的话,代表了许多正统修士的看法。他们坚信自身灵根与法力才是根本,视杂学为末流。这条路,或许能让他们走得很快,很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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