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山林间弥漫着破晓前特有的湿冷雾气。许木的身影在崎岖的山道上快速穿行,脚步沉稳,落地无声,只有偶尔踩断枯枝发出的轻微“咔嚓”声,打破这死寂。
他换上了一身深色的粗布衣裳,这是爷爷连夜翻找出来的,最不起眼,也最耐磨。背上背着一个不大的包袱,里面是几张爷爷烙的、已经冷硬的饼子,一小袋盐巴,以及几件换洗衣物。腰间,别着一把磨得雪亮的柴刀,刀柄被手掌的汗水浸润得发亮。而那个关乎他未来命运的储物袋,则被他用细绳牢牢系紧,贴身藏在怀里最隐秘的地方。
他没有走寻常下山的大路,而是选择了采药人才会知晓的、更为隐秘难行的小径。这些路径掩映在荆棘和灌木之后,蜿蜒曲折,却能最大限度地避开可能的追踪。
王师兄那张阴鸷的脸,如同梦魇,时刻悬在他的心头。他不敢有丝毫大意,即便已经离开了卧牛山村数十里,依然保持着最高的警惕。体内的那丝灵气在缓缓运转,不仅是为了加速伤势的愈合,更是为了提升五感,捕捉着周围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左肩和脚踝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敷上了他临行前特意配置的草药后,肿胀已经消褪了不少,行动已无大碍。身体的疲惫可以被意志压下,但心中的沉重,却如同背负着一座大山。
老黄狗坟前那捧冰冷的黄土,爷爷在村口佝偻着身影、默默垂泪的模样,如同烙印,灼烧着他的灵魂。他用力甩了甩头,将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活下去,变得更强,是唯一的目标。
根据玉简中那幅简陋地图的指引,以及从王师兄口中听到的只言片语,他的目标是寻找一个名为“清河”的地方。那里似乎是修真者聚集的坊市,也是他了解这个陌生世界、寻找踏入仙门机会的起点。
地图很模糊,只有大致的方向和几个似是而非的地名标记。他只能凭借太阳和星辰辨别方向,朝着东方,一路前行。
天色渐渐放亮,林间响起了鸟雀的啼鸣。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投下斑驳的光斑。许木在一处溪流边停下,掬起一捧清冽的溪水,洗去脸上的疲惫和尘土,又就着冷水,啃了几口硬邦邦的饼子。
他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水面晃动,映出一张尚且稚嫩,却已刻上风霜与坚毅的脸庞。眼神不再有山村少年的懵懂与清澈,而是多了几分沉静,几分警惕,甚至……几分冷冽。
他知道,从踏出卧牛山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那个单纯的采药少年许木了。
休息片刻,他继续赶路。白日的山林不再寂静,鸟兽虫鸣不绝于耳。他小心地避开可能有大型野兽出没的区域,同时也留意着沿途可能用到的草药。虽然《百草鉴》主要记载灵草,但对普通药材的描述也极为详尽,这让他能轻易辨识出一些具有疗伤、驱虫或是解毒功效的植物,小心地采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日头渐高,山林间的闷热让人有些喘不过气。许木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但他不敢放缓脚步。他必须尽快远离卧牛山区域,离得越远,村子和他自己才越安全。
下午时分,他翻过一道山梁,眼前豁然开朗。山下,出现了一条略显宽阔的土路,蜿蜒通向远方。路上,隐约可以看到一些车马和行人。
这意味着,他已经正式离开了卧牛山那封闭的区域,踏入了所谓的“江湖”。
许木没有立刻走上大路,而是隐藏在路边的树林里,仔细观察了半晌。路上的行人形形色色,有推着独轮车的小贩,有背着行李的旅人,也有骑着骡马、带着兵器的江湖客。他仔细分辨着这些人的神态、举止,试图从中获取一些信息。
看了一会儿,他整理了一下衣衫,将柴刀别在更顺手的位置,这才低着头,走上了土路。
混入行人之中,他尽量让自己显得普通,不引人注目。但他那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步伐,以及偶尔抬眼时那锐利的眼神,还是让几个走南闯北的老江湖多看了他几眼。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路边出现了一个简陋的茶棚。几根木头柱子撑起一个茅草顶,下面摆着几张歪歪扭扭的桌凳,一个头发花白、满脸褶子的老丈正在灶台前烧着水,热气腾腾。
赶路的人大多在此歇脚,喝碗粗茶,解解乏。许木也觉得口干舌燥,便走了过去,在一个角落的空凳子上坐下。
“小哥,喝茶?”老丈热情地招呼。
许木点了点头,摸出几枚带着体温的铜钱放在桌上——这是爷爷塞给他的全部积蓄。
老丈麻利地端来一碗浑浊的、冒着热气的粗茶。许木小心地吹着气,慢慢啜饮着,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视着茶棚里的其他人。
邻桌坐着三个敞着怀的汉子,身边放着包裹和兵刃,正大声说笑着,谈论着哪里的镖局生意好,哪里的山匪最近又劫了商队。另一桌则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妇人,面色愁苦,默默吃着自带的干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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