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粘稠、冰冷、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许木在狭窄得令人窒息的岩缝中匍匐前行,身体与粗糙尖锐的岩石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左肩的伤口每一次与岩壁接触,都带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脚踝的肿胀让他每一次蹬地都异常艰难。肺部火辣辣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刀片,带着浓郁的血腥味。
但他不敢停。
身后那令人心悸的劈砍声和王师兄暴怒的咆哮,如同跗骨之蛆,即便在深入地下数十丈后,似乎依然能隐隐传来,提醒着他死亡的逼近。
老黄狗临死前那决绝的眼神,不断在他脑海中闪现,与王师兄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面孔交织在一起,化作一股锥心刺骨的痛,和一股支撑着他绝不能倒下的恨。
泪水早已流干,混合着血和泥,在脸上结成硬壳。他咬着牙,牙龈几乎要咬出血来,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和对这片地下世界残存的记忆,拼命向前。
这条向下的缝隙,比他记忆中更加难行。有些地方狭窄到他必须卸下肩上的药篓(幸好药篓在之前逃亡中早已不知丢在何处),深吸一口气,才能勉强挤过去。尖锐的岩石划破了他的衣衫,在他身上添上一道道新的血痕。
不知爬了多久,身后的声音终于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心脏擂鼓般的跳动声,在绝对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暂时安全了?不,许木不敢有丝毫松懈。那王师兄手段诡异,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追踪的法门?他必须尽快找到出路!
又向前艰难地挪动了一段距离,前方隐约传来了微弱的水声,还有一丝带着湿气的、微凉的空气流动。
有水流!有风!
许木精神一振,这意味着前方可能有更大的空间,甚至通往外界!
他加快速度,朝着水声和气流的方向爬去。缝隙逐渐变得宽敞了一些,从仅容匍匐,到可以弯腰行走,最后,他猛地从一个倾斜的洞口跌出,滚落在了一片相对平坦的地面上。
一股浓郁的水汽和淡淡的硫磺味扑面而来。
他喘息着,勉强支撑起身体,环顾四周。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远比之前躲避的石缝要开阔得多。洞顶垂下无数千奇百怪的钟乳石,有些地方还闪烁着微弱的、不知名的矿物荧光,提供了些许微弱的光源,让他能勉强视物。溶洞的一侧,是一条地下暗河,河水漆黑,不知深浅,发出潺潺的流水声。而空气的流动,正是从暗河上游的方向传来。
他暂时摆脱了那个狭窄的死亡通道,但并未脱离险境。这个溶洞虽然大,但看起来像是个封闭的葫芦谷,唯一的出口,似乎就是这条不知通向何方的暗河,或者逆流而上的某个气流通路。
必须尽快恢复一点体力,处理伤口。
许木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又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他检查了一下自身的状况,糟糕透顶。
左肩的伤口血肉模糊,虽然不再大量流血,但已经有些发炎肿胀。脚踝肿得老高,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紫色。全身大大小小的擦伤、灼伤不计其数,内腑也因之前的爆炸冲击隐隐作痛。最严重的是,他感觉体内的那丝灵气,因为之前的亡命奔逃和过度催谷,已经变得极其微弱,几乎难以感应。
饥渴和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从怀中摸索着,幸好,那个得自崖洞修士的、古朴的储物袋还在。他尝试着集中精神,沟通储物袋。以往十分顺畅的过程,此刻却变得异常艰难,神识如同陷入泥沼,过了好半晌,才勉强从里面取出了两样东西。
一枚散发着淡淡清香的、龙眼大小的褐色丹药——这是那修士遗物中仅存的几颗丹药之一,玉简中记载名为“回春丹”,用于治疗内外伤势。另一个,则是一个用巨大葫芦制成的简陋水囊,里面还有小半袋清水。
看到回春丹,许木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他没有立刻服用,如此珍贵的丹药,用在现在这种皮肉伤上,未免浪费。他小心翼翼地将丹药收回储物袋,只拿起水囊,贪婪地喝了几小口。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暂时缓解了火烧火燎的干渴。
他撕下身上还算干净的布条,蘸着暗河边缘看起来比较清澈的积水,小心地清洗左肩和脚踝的伤口。冰冷的河水刺激得伤口一阵刺痛,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清洗完毕,他又从储物袋中找出几株之前采集的、具有止血消炎作用的普通草药,放在嘴里嚼碎,敷在伤口上,再用布条紧紧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他已经几乎虚脱,靠在岩壁上,大口喘息。
黑暗、寂静、孤独、伤痛……以及随时可能追来的死亡威胁,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老黄狗最后的模样再次浮现,让他的心一阵阵绞痛。
“不能死……我绝不能死在这里……”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而坚定,“爷爷还在等我……老黄的仇……还没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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