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吴战率领斥候队押着那几袋来之不易的粮草,悄然返回了凤凰山外的新唐军大营。营盘灯火初上,刁斗声声,与远处战场尚未散尽的焦糊气息交织,勾勒出大战后特有的肃穆与忙碌。
吴战命麾下士卒将粮草交予后勤军需官,并特意嘱咐将村民感激之情及换取粮草的细节一并禀明,随即片刻不停,直奔斥候营主帐,求见校尉张铭,汇报此次侦察所得。
张铭年约四旬,是军中有名的老斥候,面庞黝黑,一道刀疤从左眉骨斜划至脸颊,更添几分悍勇。他正就着油灯研究一幅愈发详尽的周边地形图,见吴战进来,抬了抬眼皮:“吴队正回来了?野狐岭那边,动静如何?”
吴战抱拳行礼,声音沉稳:“禀校尉,卑职等抵达野狐岭,发现一处名为‘黑石村’的村落……”他将遭遇高丽游骑、箭毙敌酋、解救村民、换取粮草以及探听到关于银甲骑兵和黑石坞的讯息,条理清晰,毫无赘言地一一禀报。
当听到吴战于一百五十步外一箭贯穿敌首时,张铭握着炭笔的手微微一顿,抬起眼,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面容还带着些许稚嫩,眼神却异常坚定的年轻队正。那目光锐利,仿佛要穿透皮囊,看清内里的成色。
“一百五十步,贯喉而入……”张铭重复了一句,语气听不出喜怒,“你可知,军中能于此距离精准毙敌者,不过十指之数?”
吴战神色不变:“卑职当时情势所迫,唯恐敌军攻破村寨,殃及百姓,故而奋力一试,幸不辱命。”
张铭盯着他看了几息,忽然道:“你原在火头军,可惜了。” 他不再纠缠于此,手指点向地图上野狐岭西北的深处,“你说,村民传言,银甲骑兵可能活动于更深的林区?”
“是,村民虽未亲见,但传言指向西北林区,且描述其来去如风,甲胄鲜明。结合此前我军后勤队遇袭方位,卑职推断,此股敌军很可能以此林区为依托,伺机而动。”
吴战并不在意对方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相反的他觉得这样自己更自在一些。
张铭沉吟片刻,用炭笔在地图上那片广袤林区画了一个圈:“此地山高林密,沟壑纵横,极易藏兵。若真有一支精锐骑兵隐匿于此,确是我军心腹之患。不仅威胁粮道,更可能在我军主力与盖苏文对峙时,从侧后发起致命一击。”
他站起身,在帐内踱了两步:“此事关系重大,需立即禀报陛下。吴队正,你此番探查,有功!不仅带回粮草,更获此关键线索,你且回去休息,命麾下士卒饱食安寝,随时待命。”
“卑职遵命!”吴战行礼告退。
走出营帐,晚风带着凉意吹拂在脸上,他心中却并无太多激动,只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银甲骑兵像一根刺,扎在唐军侧翼,不拔除,寝食难安。
中军御帐,李世民尚未歇息,他正与长孙无忌、以及刚刚赶回营中汇报黑石坞情况的尉迟恭商议军务。
尉迟恭带回的消息不算太好:“陛下,那黑石坞堡墙高厚,守备森严,坞主态度强硬,拒不纳粮,言称只效忠高丽王。臣尝试劝降未果,强攻恐需时日,且伤亡必重。臣已留下部分兵力监视,先回营禀报。”
李世民眉头微蹙,黑石坞这颗钉子不拔,西北方向的粮源就难以大规模开辟,在这时,斥候营校尉张铭求见。
张铭进帐后,将吴战带回的情报,尤其是关于银甲骑兵可能藏身西北林区的推断,详细禀明。
“西北林区……银甲骑兵……”李世民走到地图前,目光凝重,“若真如此,此股敌军便是插在我军肋下的一把尖刀。敬德,黑石坞与此林区,位置如何?”
尉迟恭上前指着地图:“陛下请看,黑石坞位于野狐岭西北约三十里,背靠大山,易守难攻。而张校尉所言的这片林区,更在黑石坞西北方向,范围广阔,与黑石坞隐隐形成犄角之势。若两处敌军有所勾连……”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帐内众人都明白,若银甲骑兵与黑石坞互为呼应,唐军无论是攻坞还是剿骑,都将面临腹背受敌的风险。
长孙无忌捻须道:“陛下,此局棘手。分兵则力弱,合兵则难以兼顾。需有一支奇兵,既能摸清林区敌情,寻机削弱乃至歼灭那支银甲骑兵,又能震慑黑石坞,使其不敢轻举妄动。”
李世民目光闪烁,手指在地图上那片林区轻轻敲击:“奇兵……需得精锐,需得机敏,更需一员胆大心细、能临机决断的将领。” 他忽然抬头,脸上多了一分不易觉察的笑意看向张铭:“张校尉,你麾下那位新晋队正吴战,今日表现如何?”
张铭如实回禀:“回陛下,吴战此行,胆识过人,箭术超群,更难得的是处事沉稳,能临机决断,于村民中亦树立了我军威信。其言其行,皆有大将之风雏形。只是……毕竟年轻,经验或有不逮。”
李世民微微颔首,不置可否,转而问道:“他带回的关于银甲骑兵的线索,虽不确切,但方向明确。朕欲派一支精锐斥候,深入林区,进一步确认敌踪,并伺机给予打击,若能擒杀其首领,或缴获其旗帜,则大局可定。你以为,吴战可堪此任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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