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三节课上课的铃声,像发令枪一样,只要一打铃声,体育生就会去操场训练。
张伟如同往日一样一把抓起座位旁那个磨得线头都露出来的训练包,钉鞋在里面“哐当”一声闷响,像是在催促他。周围,是同学们正在为下节课上课做准备。
他慢悠悠的拉开教室后门,晃到操场上,一股混合着青草和阳光曝晒后塑胶跑道独有的焦糊味道的热风,瞬间灌满了他的鼻腔。这味道让他在教室中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仿佛鱼回到了水里。他深吸一口气,大步流星地走向操场,每一步都踩得又重又稳,似乎要把课堂上积攒的烦躁全部踩进地里。
操场上,体育教练老黑那张被太阳晒得像块黑炭的脸,已经出现在视线里。他嘴里叼着那根标志性的哨子,声音尖锐刺耳:“张伟!热身!今天测400米!”
张伟利落地脱掉校服外套,露出里面被汗水浸出几块深色印记的灰色背心。他活动着手腕和脚踝,关节发出清脆的“咔咔”声,这是他身体进入“战斗状态”的信号。他喜欢这种感觉,一切尽在掌握。
哨声再起。
他像一头被放出笼的猎豹,猛地蹿了出去。钉鞋狠狠地扎进跑道,每一次蹬地都传来一股强劲的反弹力。风在耳边呼啸,吹得他脸颊生疼。肺部开始灼烧,像吞下了一团火。汗水顺着额角滑下,流进眼睛里,又咸又涩的刺痛感让他不得不眯起眼。他咬着牙,盯着终点线,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抗议,却又在这种极限的痛苦中,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纯粹的畅快。
冲过终点,他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喉咙里泛起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耳边只剩下自己心脏“咚咚咚”的狂跳声。
一瓶水毫无征兆地递到了他眼前。
他抬起那张因缺氧而涨红的脸看到了杨明宇。
他今天没穿那件总是一尘不染的白衬衫,而是换了一身宽松的运动服,脚上踩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他就那么随意地站在跑道边,和这个地方奇异地融为一体。
“喝吧。”杨明宇的声音很平稳,和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形成了鲜明对比。
张伟接过水,拧开盖子,“咕咚咕咚”地灌下去大半瓶。
“刚才跑完,什么感觉?”杨明宇在他身边那片还带着温度的草地上坐下。
“累……”张伟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腿……跟灌了铅一样,又酸又沉。”
“知道为什么吗?”杨明宇捡起一颗石子,在地上画了一个简陋得有些可笑的人形,“你全程都在用大腿前侧的股四头肌发力,乳酸堆积太快。如果你能多调动臀大肌和腘绳肌,你的后程会更有力。”
张伟愣住了。他低头看着杨明宇画的那些歪歪扭扭的线条和标注,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大腿。这些肌肉的名字,他好像在生物课本上见过,那些图片上的肌肉纤维画得比杨明宇这个火柴人好看一万倍,可他一个也没记住。但现在,这些词从杨明宇嘴里说出来,再和他身体的酸痛感一对照,他竟然……听懂了。
第二天,杨明宇递给张伟一张纸。
纸上没有复杂的公式,只有一行行奇怪的、中英混合的句子,后面还跟着一串用汉字标注的数字读音。
“One, Two, Three, Four, 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在1492 (yāo sì jiǔ èr)!”
“Five, Six, Seven, Eight, 鸦片战争爆发在1840 (yāo bā sì líng)!”
“这是什么?”张伟皱起了眉头,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你的新训练计划。”杨明宇的语气不容置疑,“从今天起,你和队里其他几个14班的,做力量训练时,每完成一个动作,就喊一句口诀。一个动作,一句口诀,要用吼的,吼到让你们的肌肉都记住为止!”
下午,力量区。
张伟躺在卧推架下,双手握住冰冷的杠铃杆,金属的触感让他掌心冒汗。他的队友,瘦得像猴一样的“猴子”和壮得像头牛的李兵,站在旁边,表情一个比一个古怪,像是吞了只苍蝇。
“准备好了吗?”张伟的声音有点干涩。
猴子撇了撇嘴,小声嘀咕:“这他妈也太傻了……”
李兵则憨憨地点了点头。
“嘿!”张伟憋着一股劲,用尽全力,将杠铃推离胸口,胸大肌瞬间绷紧,传来撕裂般的酸胀。
“One!”他吼出了第一个单词,声音在空旷的操场上显得格外突兀和滑稽。
旁边的猴子叹了口气,认命般地抓住单杠,身体向上拉起,瘦削的背肌瞬间鼓起,像一对小翅膀。
“哈!Two!”他喊得有气无力。
李兵趴在地上,撑起他那壮硕的身体。
“嘿!Three!”
三个人像商量好了一样,扯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那句完整的口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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