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上,鞭炮留下的满地红屑在泥泞的地面上显得格外醒目。孩子们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羞涩、探究以及羡慕,这场面也让14班的学生感到局促不安。
“咳咳,”张校长清了清嗓子。他热情地招呼道:“城里的老师和娃儿们,一路辛苦了!快,快进屋歇歇脚!地方小,莫嫌弃!”
他领着众人走向那三间土坯房中最大的一间,也就是学校的“多功能厅”——这个厅兼具了教室、办公室、会议室和食堂的多种功能用途。
学生们鱼贯而入,教室里的陈设简单到了极致:十几套被磨得油光发亮的破旧桌椅,一块坑坑洼洼的水泥黑板,墙角立着一个掉了漆的篮球,墙壁上贴着几张已经泛黄的奖状和一张用毛笔字写的课程表。唯一的现代化设备,是天花板上垂下来的一根电线下挂着的一盏没有灯罩的白炽灯。
“校长,我们……今晚就住这儿吗?”一个男生看着这空旷的教室,小声地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哈哈哈,”张校长爽朗地笑了起来,“男娃儿们有福气,这间是咱们学校最大的‘总统套房’!晚上把桌椅搬开,地上一扫,铺盖一打,通铺!宽敞!”
“总……总统套房?”王昊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环顾四周,按照张校长的说法那斑驳脱落的墙皮应该是某种后现代主义的抽象派壁画,充满了让人无法捉摸的艺术感。
“那……那我们女生呢?”几个女生紧张地围在杨明宇身边,脸上写满了忐忑。
“女娃儿们金贵,自然有更好的地方。”张校长神秘一笑,领着她们走向旁边一间更小的房间,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这是我们学校唯一的女老师,李老师的宿舍。她回娘家照顾病人去了,正好给你们住。”
女生们探头往里一看,集体倒吸了一口凉气。
房间不大,约莫十来个平方,光线昏暗。靠墙摆着几张吱吱呀呀的上下铺木板床,床板的缝隙里,还能看到一些陈年的草屑。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但洗得发白的被套上,打着几个颜色不同的补丁。房间里唯一的家具,是一张掉漆的书桌和一把缺了半边靠背的椅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气味。一只蚊子正绕着那盏昏黄的灯泡盘旋飞行,发出“嗡嗡”的声音。
一个平时最爱干净的女生,看到墙角一只正在努力织网的蜘蛛时,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差点没尖叫出声。
她们带来的那些崭新的行李箱,放在这间屋子里显得是那样的格格不入,仿佛是穿越时空误入片场的道具。
“怎么样?不错吧?”张校长显然对自己学校的“高规格”接待十分满意,“这可是咱们这儿最好的房间了,冬暖夏凉!”
女生们面面相觑,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异口同声地回答:“嗯……不……不错……”
杨明宇看着学生们那五彩纷呈的表情,心里觉得好笑,但脸上却保持着严肃:“好了,这就是我们接下来一周的家。现在开始分配任务。男生负责把‘总统套房’里的桌椅搬到走廊上,然后打扫卫生。女生整理你们的宿舍。动作快点,弄完了我们开饭!”
“开饭”两个字,总算给这群备受打击的学生们带来了一丝慰藉。毕竟从早上到现在,他们只在路上啃了几口干面包,此刻早已是饥肠辘辘。
于是,一场鸡飞狗跳的“安家行动”开始了。
男生那边,在张伟的指挥下倒也进行得有条不紊。他们七手八脚地将桌椅搬了出去,几个男生拿着扫帚开始扫地。但山里的地面远不如城市的瓷砖地板那么好伺候,扫帚一挥,尘土飞扬,呛得几个人连连咳嗽,仿佛置身于某个大型建筑工地的现场。
王昊自告奋勇地去提水擦东西,当他从压水井里吭哧吭哧地压出半桶浑浊的带着泥沙的井水时,他彻底崩溃了。他看着那桶水,又看了看自己手里从家里带的高科技纳米纤维抹布,感觉自己的人生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杨老师……这水……能用来擦吗?我怕越擦越脏啊!”他哭丧着脸喊道。
杨明宇走过来,看了一眼,淡定地说:“沉淀一下就行。正好,让你提前学习一下物理课里的悬浊液知识。”
而在女生宿舍,则上演着另一番景象。
“天哪!这床上摸上去是潮的!”
“我的妈呀,我好像看到一只虫子从枕头下面爬过去了!”
“这蚊子也太毒了,你们看我腿上,这才几分钟啊,全是包!”
几个娇生惯养的女生围在一起,对着那木板床束手无策,脸上写满了嫌弃和恐惧。她们宁愿站着,也不愿将自己那昂贵的行李箱放在地上。
赵敏和陈静是唯二保持镇定的。赵敏默默地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湿纸巾,开始仔细地擦拭分配给自己的那张床的床沿。陈静则学着她的样子,虽然动作有些笨拙,但也开始动手整理。
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两间“宿舍”总算被收拾得有模有样了。男生们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铺上了各自带来的睡袋或学校提供的草席,形成了一个颇具规模的“大通铺”。女生们也把自己的床铺整理好,虽然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但至少有了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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