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林的晨雾终于被晨光撕开一角,林野指尖捏着的铜钟耳还留着老钟的余温,陈实靠在刻着“正”字的青石板上,手里半块儿童电子表的屏幕稳定在“02:00”,正转秒针的“滴答”声,终于盖过了钟表坟场方向最后一丝倒转时响,像给这场惊心动魄的血门之旅画上了暂时的句号。
“这血门难度真能排进我经历过的前三。”阿吉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揉着肘弯只剩淡粉色印子的钟痕,语气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前有茅房吊着重样的‘陈实’吓我一激灵,后有村长满口沾着黑油的齿轮牙追着啃,中间还得防钟影换壳、时间鬼勾着我碰那假电子表——要不是陈实你藏的纸条和这铜钟耳,我早成老钟的‘时间养料’了。”
陈实指尖摩挲着电子表边缘的旧划痕,那是他娘十年前把表藏进钟窖时不小心磕的,声音轻得像被晨风吹散:“是我娘在护着你们。她困在钟窖十年,没日没夜地守着老钟,就是怕村长再用它害更多人,等着有人能拆穿这一切。”他抬头望向村口,晨光里已隐约显出大巴车深灰色的轮廓,“车来了,你们快走吧。我得留在这儿,把村里所有倒转的钟全拆了,再把我娘的骨灰埋在老槐树下——她这辈子最烦听钟表滴答响,说那声音像在催着人走。”
苏九璃从背包里掏出一包压缩饼干和两瓶水递给陈实,帮他拂去肩上沾着的草屑:“要是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就用电子表的正转时间对着老槐树晃三下,我们在诡舍能感应到,一定想办法来帮你。”陈实接过东西,重重点头,直到几人的身影彻底融进晨雾,才对着电子表轻声呢喃:“娘,他们走了,咱们也该回家了,以后再也不用听那倒转的钟响了。”
村口的大巴车还是那副熟悉的旧模样,车身蒙着层薄霜,司机依旧戴着顶压得极低的旧帽子,递来四张皱巴巴的任务单。林野的单子上印着“钟表坟场任务完成度95%,扣分项:未彻底清除老钟表芯最深处残留黑油”;苏九璃的是“93%,扣分项:曾被钟影模仿的‘母亲幻象’短暂迷惑”;李娜的“88%,扣分项:战术匕首划断村长表链时遗留黑油痕迹”;阿吉的“85%,扣分项:四次险些触碰时间鬼幻化的诱饵(电子表、零食)”。
“得,果然就我和林哥苏姐最稳。”阿吉撇撇嘴,把自己的任务单揉成小团又展开,“那假零食做得跟我上次没吃完的辣条一个味,换谁都得迷糊!”司机没接话,只是抬手指了指车门,几人依次上车,刚坐稳,车载广播突然“滋滋”响了两声,一道沙哑得像生锈铁片摩擦的男声钻了出来——是村长的声音,却没了之前追着他们啃咬时的戾气,只剩化不开的疲惫和悲戚。
“十年前,我媳妇得了肺痨,大夫说顶多撑仨月,药石罔效。”广播里的声音混着电流声,像从压箱底的旧磁带里倒出来的,“后来我在钟窖整理老钟时,发现钟壁上刻着字,说倒转十二圈老钟,能换一个人的‘永生’——我当时眼都红了,满脑子就一个念头,换我媳妇的命,我用我的时间抵,哪怕折寿十年、二十年都愿意。可第一次喂钟我才知道,哪是用我的时间抵啊,得要十二个人的时间,才能换她一天清醒……”
车厢里瞬间安静下来,连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都变得格外清晰。李娜靠在车窗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玻璃上的薄雾:“他一开始,就是个想救媳妇的普通男人,就是走偏了路。”
“我偷了村头老张的时间,他年纪大了,我想着‘借’他几天,等我媳妇好了再想办法还——结果换了她一天清醒,她醒了就拉着我的手问,村里的钟怎么都不转了,孩子们上学都没个准点了,我不敢说,只能骗她是钟坏了,正在修。”村长的声音带着哭腔,听得人心里发堵,“后来她又昏过去,我急红了眼,只能接着偷,偷了王婶的,偷了李叔的,最后摸到陈实房间——他那时候才十岁,睡得正沉,我攥着他手腕上的小表链,刚要抽走一点时间,我媳妇突然冲进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就站在钟窖门口,指着我骂‘你怎么成了害人的恶鬼’,骂完就一头撞在了老钟上……”
苏九璃攥紧林野的手,眼眶不知不觉红了:“他把自己逼成了厉鬼,最后连媳妇的最后一句软话都没听到,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老钟的正转齿轮,是我媳妇用她的头发缠上的,她怕我再疯下去,害更多人。”广播声越来越弱,像风中残烛,“我知道你们拆了表链,毁了我攒了十年的时间账,我不恨你们……就是可惜,没来得及跟她说句对不起,没来得及告诉她,我不是故意要害人,我就是想让她多陪我几年,多陪陈实几年;可惜我到死都不知道,老钟的‘永生’是假的,哪是什么永生啊,就是把人的魂魄困在倒转的时间里,每天重复着死前最痛苦的时刻——我每天都能看到她撞钟的样子,听到她骂我‘恶鬼’的声音,一遍又一遍,没完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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