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杨秀等人的身影消失,文渊转身面对余下众人,日头已爬到宫檐正中,将他的影子缩成小小的一团。
“诸位,” 他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农村土地改革才是眼下的根基,半点马虎不得。”
众人闻言都挺直了腰身,连素来爱笑的燕小漾幺都收了笑意,手里的册子攥得更紧了些。
文渊的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罗天进身上 —— 这位老夫子刚把 “均田策” 的手稿折好,指尖还沾着墨痕。“天进兄沉稳细致,又是熟悉蜀地的蜀中儒士,这个工作小组的组长,就由你担着。”
罗天进拱手时,青衫的下摆扫过石阶上的青苔:“天进定不负所托。”
“小幺你做副组长。” 文渊转向燕小漾,见她眼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补充道,“你跑遍乡野的本事正好用上,各村的田埂哪条通哪片地,得先摸得门儿清。咬金的本是你也掌握的不少,这保驾护航的任务我看你最合适。”
燕小幺把册子往臂弯里一夹,脆生生应道:“公子放心,不出三日,我保准拿出出最全的田亩图!我也保证做好那个‘大棒’。”此话一出,惹得众人哄笑一声。
“西昭,” 文渊又看向捧着话本的肖西昭,“宣传的事交给你。别学那些酸秀才掉书袋,就搞些接近百姓的东西,多接近百姓,看看他们真正的需求。”
肖西昭低头看着话本上的空白页,忽然笑道:“西昭来的时候和度兄等人已经研究了几种更贴近村镇的形式。保准让‘土改’二字钻进家家户户的耳朵里。”
文渊环视众人,忽然提高了声调:“大唐银行,燕氏商行,唐氏置的精英也已经在来这里的路上了。 —— 各县的官吏也会从旁辅助,咱们要人有人,要物有物。” 他顿了顿,眼里闪过几分促狭,“正好跟红佛那边的土改小组比一比。”
这话一出,众人都笑了起来。罗天进摸着胡须的手停在半空,燕小漾的册子差点掉在地上,连肖西昭都忍不住在话本上画了个咧嘴笑的小人。宫门外的阳光正好,把这些笑声揉碎了,顺着朱红宫墙往远处飘去,像要给那些等着分田 的农户,先送些盼头去。
春熙苑的朱漆大门前,两株垂柳正抽着新绿,文渊与青衣并肩走着,鞋跟踩在青石板上,敲出笃笃的轻响。
文渊忽然侧过头,声音压得低低的:“青儿,袁天罡那个神棍,眼下在何处?我想去会会他。”
青衣闻言翻了个白眼,绿裙裙摆扫过石阶上的青苔:“你倒还记得他。” 她停下脚步,指尖点着文渊的额头,“扔着这么一大摊子你一走就是两三个月,里里外外哪样不是她辛苦撑着?这都到了家门口,连句慰问的话都没有?”
文渊被她说得耳根发烫,忙辩解道:“我这不是想着…… 给她找个得力帮手嘛。”
青衣 “嗤” 地笑出了声,伸手摘了片柳叶:“等你想起找人,黄瓜菜都凉透了。” 她往苑内努了努嘴,“袁天罡早被灵儿调到这儿帮忙了,眼下就等着你来给个名分呢。”
“给个名分?” 文渊愣了愣,眉头微蹙,“这是什么说法?”
“还能是什么说法?” 青衣把柳叶往他怀里一塞,眼底的笑意藏不住,“就是正经封个官职。那位袁大师啊,官瘾比谁都大。”
“你还别说,黄灵儿还真是锻炼出来了。完全成为了主政一方的大员了。”文渊悻悻地说道。
青衣气鼓鼓的道:“有什么办法那,碰上你这样的甩手掌柜的。自己不成长,又有什么办法!”
黄灵儿站在廊下望着文渊,眼眶红得像浸了水的樱桃,下唇被牙齿咬出道浅浅的白痕,才勉强没让泪珠子滚下来。
她穿一身鹅黄衣裙,裙摆上绣着缠枝莲,走动时像朵会动的迎春花。阳光落在她露在袖口的皓腕上,映得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倒比廊下那盆新移的茉莉还要莹润。
可此刻的她,却没了往日的娇俏。见文渊走近,她微微颔首时,鬓边的金步摇只晃了晃,没有半分多余的颤动。举手抬足之间竟有红佛的影子,连声音都透着股沉静:“公子回来了。”
那语气不疾不徐,像春风拂过平静的湖面,既没有久等的怨怼,也没有乍见的激动。文渊忽然发现,这两三个月的操劳,竟让她身上的明艳里多了层温润的光,像上好的黄玉,在岁月里磨出了沉稳大气的光华。
文渊望着她泛红的眼眶,自己眼底也渐渐蒙上一层潮意。记忆里那个小丫头,可就因为自己临走时那句 “春熙苑交给你了”,她竟硬生生扛起了这偌大的摊子,把里里外外打理得井井有条。
他瞧得真切,她眼下有淡淡的青影,原本饱满的脸颊也清减了些,连攥着裙角的手指,指节都透着几分倦意。文渊快步上前,轻轻拉住她的手 —— 那双手柔弱无骨,微微颤动。
“灵儿这两三个月,可是长进不少。” 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却藏不住心疼,“瞧这沉稳模样,倒有了几分大将风范。” 他抬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指尖触到她耳后的碎发,“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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