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坚硬,厚重。
这是呼凡残破身体紧贴着的悟道崖石壁,传递给他最直接的感受。那感觉并非单纯的物理触感,更像是一种源自亘古洪荒的、沉淀了无尽岁月的“大地”意志,带着一种沉默的包容与难以撼动的坚实。
他瘫坐在这片巨大山腹空间最边缘、最昏暗的角落,如同被随意丢弃在神兵利器陈列馆角落的一块顽石。巨大的空间里,并非死寂。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声音”——那是无数玄奥道则交织、碰撞、流淌时产生的法则涟漪。七彩的符文和模糊的虚影在远处高耸的崖壁上明灭闪烁,如同夜空中的星辰,每一颗都蕴含着足以让普通修士神魂俱灭的磅礴道韵。离他稍近些的地方,一些相对“温和”的道则烙印也清晰可见:一道不断扭曲、仿佛能引动空间塌陷的波纹(空间法则?);一缕跳跃不定、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紫色电蛇(雷霆法则?);一片缓缓流淌、变幻出万千草木生灭景象的翠绿光晕(木系生命法则?)……
这些在外界足以引发修士疯狂追逐的道韵烙印,此刻在呼凡模糊而剧痛的感知中,却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刃。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只要自己心神稍有松懈,被其中任何一道烙印散逸的法则气息蹭到,他那刚被“寂灭淬体”糊了一层薄泥、内部依旧千疮百孔的撼山核心和脆弱的神魂,立刻就会像沙堡般崩塌、湮灭!
守崖人的警告,绝非虚言。
“呼…哧…呼…哧……”
每一次粗重的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碎裂般的剧痛,尤其是右肩断口处。那里,碧绿生机与灰败死气的湮灭对抗烈度虽然降低,但并未停止。每一次湮灭爆发,都像是有人用烧红的烙铁狠狠按在他的灵魂伤口上,带来深入骨髓的灼痛和空虚。冷汗混着血污,不断从他额角、鬓边滑落,浸湿了包裹身体的破旧斗篷,在身下冰冷的石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虚弱,极致的虚弱。意识如同狂风暴雨中颠簸的小舟,随时可能倾覆沉没。全身上下,唯一“活跃”的,是丹田深处那黯淡撼山核心内悬浮的三枚米粒大小、混沌灰白与温润土黄交织的【初生的不朽山魄晶簇】。
这是他的命根子,也是唯一的希望。
“坚持…温养…转化…”一个微弱的念头,如同风中残烛,在呼凡濒临溃散的意识里顽强闪烁。他咬紧牙关,牙龈甚至因为过度用力而渗出血丝,强行凝聚起一丝残存的心神意念,沉入丹田,沉入那三枚晶簇之中。
《撼山诀》最基础、最温和的温养法门被艰难运转起来。这法门本应是引导山元流转周身,壮大撼山核心,滋养山魄。但此刻,呼凡破碎的经脉根本承受不住任何稍强的能量流转,他只能将意念化作最轻柔的触手,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体内残存的、稀薄到近乎于无的山元之气,以及生生造化丹赋予的最后一点精纯生机,混合着自身微弱的气血之力,如同最吝啬的溪流,一丝丝、一缕缕地注入那三枚晶簇之中。
嗡……
晶簇得到滋养,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混沌的光晕似乎凝实了微不足道的一丝。与此同时,一股同样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吸力,从晶簇中传出,开始主动牵引右肩断口处残留的灰败死气!
“呃——!”
死气被强行抽离的瞬间,一股远超湮灭剧痛的、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撕裂的恐怖痛楚,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呼凡的神经!他身体猛地弓起,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抽搐,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野兽般的痛苦嘶鸣!断口处,灰败的死气如同被激怒的毒蟒,疯狂反噬,试图挣脱晶簇的牵引,碧绿与灰黑的湮灭光芒骤然变得刺眼,嗤嗤的腐蚀声在寂静的山腹中异常清晰!
痛!太痛了!
这种痛苦,足以让钢铁意志崩溃。但呼凡没有!那濒死之际被强行点燃、又被晶簇带来的微弱希望所支撑的求生执念,在这一刻爆发出惊人的韧性!他双目赤红,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布满冷汗和血污的脸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扭曲狰狞,却死死咬住牙关,没有让那丝引导晶簇的心神意念中断!
“吸!给老子吸!”一个无声的咆哮在识海炸响!他不再是被动忍受,而是以一种近乎自虐的疯狂,主动催动那三枚晶簇,加大了对断口死气的抽取力度!
更多的死气被强行抽离,带来更恐怖的剧痛,但也更快地被晶簇吸入内部。晶簇表面光华流转,内部的混沌仿佛在旋转、研磨。绝大部分死气在接触晶簇核心的瞬间便被湮灭、分解,化为虚无。然而,总有那么极其微小的一丝、一缕,在晶簇那种奇异混沌之力的转化下,褪去了纯粹的毁灭与死寂,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磨灭万物却又蕴含一丝永恒不灭特性的灰色能量——寂灭源炁!
这一点点微乎其微的寂灭源炁,如同久旱荒漠降下的第一滴甘霖,被晶簇反哺出来,悄然融入呼凡的撼山核心和那点微弱的山魄根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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