撼山宗的临时驻地,早已不复前几日的喧嚣与振奋。
一座由整块青罡岩粗粗开凿出来的石室内,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药味,其间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令人心神不宁的阴冷死气。几盏长明兽脂灯的火苗不安地跳动着,在石壁上投下幢幢鬼影,更添几分压抑。
呼凡仰躺在石床上,脸色灰败如蒙尘的金属,嘴唇干裂发紫。那件破烂不堪的弟子服已被除去,露出精壮却伤痕累累的上身。最触目惊心的,莫过于右肩齐根断去的伤口。石破天亲手涂抹的“玉髓生肌膏”覆盖其上,这价值连城的灵药此刻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沉色泽,非但不能愈合伤口,反而在与断口处弥漫的灰败死气进行着无声而惨烈的拉锯。膏药边缘不断被腐蚀、变黑、剥落,露出下方翻卷发黑、毫无生机的血肉。每一次呼吸,都引得那狰狞的断口微微起伏,死气也随之波动,如同活物般贪婪地吞噬着呼凡体内残存的微弱生机。
石破天如同铁铸的雕像,守在石床边,寸步不离。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一双虎目死死盯着呼凡肩头的伤口,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凝重与焦虑。三天了!整整三天!撼山宗带来的所有疗伤圣药,无论是内服的“九转回春丹”、“紫府归元散”,还是外敷的“玉髓生肌膏”、“金蚕续骨胶”,只要接触到那股源自“万法归墟”的寂灭死气,要么被瞬间污染失效,要么如同火上浇油,引发更猛烈的死气反噬!每一次尝试,都让呼凡在昏迷中痛苦地抽搐,气息便随之微弱一分。
“宗主……峰主他……”石开山端着一碗新熬的药汁进来,看着石破天铁青的脸色和呼凡毫无起色的状态,声音都在发颤。他身后跟着几名同样忧心忡忡的核心弟子,个个脸上都写满了绝望。
“死气蚀骨,法则层面的伤害……非寻常药石可医。”石破天声音嘶哑,带着深深的疲惫和无力感。他伸出布满老茧的手,小心翼翼地再次将一缕精纯浑厚的土黄色山元渡入呼凡体内,试图护住他摇摇欲坠的心脉和丹田那黯淡到极点的撼山核心。山元进入呼凡破碎的经脉,如同泥牛入海,瞬间就被无处不在的死气缠绕、消磨,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只能靠他自己……靠那点山魄根基和不灭属性硬抗……若他意志稍有松懈……”石破天没有说下去,但石室内的空气仿佛又沉重了几分。
石开山眼眶通红,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石壁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凹坑:“万法仙宗!赵无极!好狠毒的手段!此仇不报,我石开山誓不为人!”
“报仇?拿什么报?”另一个弟子悲愤中带着绝望,“峰主现在这样……那悟道崖的奖励,生生造化丹……还能拿到吗?就算拿到了,峰主还能撑到服用的时候吗?”
石开山闻言,身体猛地一僵,拳头无力地垂下。是啊,峰主命悬一线,外面还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尤其是万法仙宗和那些敌视体修崛起的势力,他们会眼睁睁看着呼凡拿到救命的生生造化丹,进入悟道崖恢复甚至突破吗?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在场每一个撼山宗弟子的心。
石破天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和担忧,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鹰:“开山!”
“弟子在!”
“传令下去!所有弟子,即刻起进入战时戒备!驻地所有防御阵法全部开启,阵眼由你亲自坐镇!没有我的令牌,任何人不得进出!擅闯者,无论是谁,格杀勿论!”石破天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股决绝的肃杀之气,“悟道崖的奖励,是呼凡用命拼来的!生生造化丹,更是他唯一的生机!谁敢阻挠,便是与我撼山宗不死不休!我石破天,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护住他这三天!”
“是!宗主!”石开山精神一振,眼中爆发出决死的光芒。其他弟子也如同找到了主心骨,悲愤化作了同仇敌忾的杀气。峰主不能倒!撼山宗的希望更不能就此熄灭!
就在石室内的气氛因石破天的决断而稍显凝实时,呼凡怀里,那个一直毫无动静、显得异常萎靡的馒头系统——煤球,极其轻微地拱动了一下。
“滋……滋滋……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持续……低于……警戒线……濒危……状态……”
一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断掉的意念流,艰难地挤入呼凡那近乎被死气冻结的识海深处。这意念带着一种奇异的电子杂音,像是信号不良的老旧收音机。
“警告……警告……‘归墟’法则级死气……侵蚀度……78%……持续上升中……”
“宿主……本源……撼山核心……山魄根基……活性……严重不足……濒临……溃散……”
“残留……‘寂灭抗性·微光’不灭属性……活性微弱……无法……形成……有效……抵抗……”
一连串冰冷而残酷的数据,如同冰锥,狠狠刺入呼凡仅存的一丝模糊意识中。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清晰、沉重、冰冷刺骨。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如同沙漏里的细沙,正无可挽回地飞速流逝,被那股跗骨之蛆般的灰败死气贪婪吞噬。身体像是一块正在被腐朽的朽木,沉重、冰冷、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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