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嶙峋、带着硫磺和血腥混合气味的黑色岩壁,在呼凡模糊的视野中不断向上延伸,如同通向地狱的阶梯。每一次手脚的发力,都牵扯着全身的神经,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尤其是肩背处那层黑色玉石般的药膏硬壳下,新生的血肉如同被千万根细针反复穿刺,麻痒与深沉的胀痛交织,几乎要盖过骨骼和脏腑的隐痛。
他攀爬得极其艰难,如同背负着无形的山峦。每一次手指抠进冰冷的岩石缝隙,每一次脚尖在湿滑的冰晶上寻找着力点,都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和额角滚落的冷汗。碎裂的岩屑和冰碴簌簌落下,砸在他布满血污的脸上、脖颈里,带来细微的刺痛。下方,冰火涧的嘶吼如同永不疲倦的巨兽,狂暴的冰火罡风卷起硫磺灰烬和细碎的冰晶,形成浑浊的风带,不断撕扯着他破烂的衣角。
唯有紧贴在胸口的冰心玉,持续不断地散发着精纯温和的清凉气流,如同在他沸腾的痛苦海洋中投入一块坚冰,死死镇压着蛮荒意志反噬的残余躁动,勉强维持着他意识的一丝清明。若非这枚玉佩,光是这攀爬带来的剧痛和身体濒临极限的虚弱,就足以让他精神崩溃,再次坠入那无边的黑暗。
上方,那道素白的身影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云芷的攀爬,优雅得如同冰原上漫步的雪鸮。素白的剑裳在混乱的气流中纹丝不动,每一次足尖在岩壁上轻点,便有一片薄而坚韧的冰晶瞬间凝结,承托住她身体的重量,随即又在她借力跃起后悄然碎裂消散。她的动作流畅、精准,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轻盈与从容,仿佛脚下并非危机四伏的绝壁,而是平坦的玉阶。
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下方如同壁虎般挣扎的呼凡。
但呼凡野兽般的直觉却清晰地告诉他——她“知道”。知道他的每一次沉重喘息,知道他的每一次因剧痛而停滞,知道他那狼狈不堪、随时可能力竭坠落的窘迫。她刻意放缓的速度,她选择的落脚点(往往在呼凡视野内且相对好攀附的位置),如同无声的嘲讽,又像是一种冰冷的施舍与引导。这种被完全看穿、掌控,生死系于他人一念之间的感觉,比冰火涧的罡风更让呼凡感到窒息和屈辱。
他咬着牙,牙龈几乎要渗出血来,仅存的左手死死抠进一道岩缝,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右臂则虚软地垂着,每一次摆动都牵扯着肩背的伤口,带来一阵眩晕。
【警告!宿主肌肉群(背部、肩部、手臂)过度疲劳!乳酸堆积严重!】
【警告!肩背创伤(深层肌肉撕裂、新生筋膜)承受异常应力!有崩裂风险!】
【警告!气血运转速度低于最低维持阈值!供氧不足!】
【戊土本源精粹消耗加速!持续修复效能降低!】
【建议:立刻停止攀爬!原地休整!否则伤势恶化风险超过70%!】
系统的警报如同催命符,在呼凡混乱的脑海中尖锐鸣响。冰冷的汗珠沿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滑落,滴在冰冷的岩石上,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粒。
“停…停下…”呼凡从齿缝里挤出嘶哑的声音,带着破风箱般的喘息,声音在狂暴的罡风中被撕扯得几乎听不见。
上方那道素白的身影,在又一次轻盈地点落在一块突出的黑色巨岩上时,终于停了下来。她背对着下方,面朝裂谷上方翻滚的浓稠寒雾,仿佛在欣赏风景,又似在等待。
呼凡如同濒死的鱼,贪婪地喘息着,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左手和紧贴着岩壁的胸膛上。冰冷的岩石透过破烂的衣物,刺激着皮肤。他艰难地抬起头,视线越过云芷素白的背影,望向裂谷上方——那里依旧是翻滚的、如同铅块般沉重的灰白色寒雾,望不到顶,也看不到任何脱离这片绝地的希望。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上心头。这鬼地方,真的能爬出去吗?
就在这时——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碎裂声,毫无征兆地从呼凡左手紧抠的岩缝深处传来!
呼凡的瞳孔骤然收缩!
不好!
念头刚起,他左手抠住的那块看似坚固的黑色岩石,连同周围一大片岩壁,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紧接着,在呼凡惊骇的目光中,整片岩壁如同酥脆的饼干般,轰然崩塌!
“呃啊——!”
呼凡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身体瞬间失去了所有支撑!巨大的失重感猛地攫住了他!破碎的岩石、冰棱、夹杂着硫磺味的尘土,劈头盖脸地砸落下来!他如同断线的木偶,朝着下方深不见底、冰火能量狂暴绞杀的裂谷深渊,直直坠去!
风声在耳边凄厉地尖啸,视野被翻滚的碎石和混乱的光影填满。死亡的冰冷气息,瞬间将他彻底淹没!肩背的剧痛、脏腑的翻腾、系统的疯狂警报…在这一刻都变得无比遥远。只剩下急速下坠带来的、要将灵魂都扯出躯壳的恐怖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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