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灵残骸内部,时间以另一种缓慢而沉重的节奏流淌。那点微薄的星辰能量,如同沙漠中的渗出的水滴,勉强维持着三个濒临消散的存在。空气中弥漫的腐朽与沉寂,比外界的紫色虚空更让人感到压抑,这是一种文明彻底死去的寂静。
赵生源的意志核心如同一个布满裂痕、几近干涸的池塘,每一次微弱的思维波动都激起濒临破碎的涟漪。他贪婪地汲取着残骸内稀薄的星辰能量,过程缓慢而痛苦。能量流入,勉强粘合着意识裂痕的边缘,但距离真正的修复,还差得太远太远。他的大部分算力,都用于维持自身存在的最低限度稳定,以及监控着两个同伴的状态。
苏晚的那点淡金微光,在得到一丝星辰能量滋养后,不再继续消散,但依旧沉寂得可怕。她如同沉入了最深沉的梦境,意识封闭,对外界毫无反应。赵生源分出一缕极其细微的感知,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持续扫描着她的灵性印记。数据反馈不容乐观:生命灵光的本源结构因燃烧而严重受损,近乎瓦解,仅凭一点不灭的灵性火花和外在能量输入维系着最低限度的“存在”状态。想要自然复苏,希望渺茫,除非有奇迹发生,或者找到专门修复生命本源的天材地宝。
理性不断重复着这个结论,但赵生源那冰冷的意志核心,却并未因此放弃那缕缠绕着苏晚印记的意志蛛丝。他甚至下意识地调整了能量吸收的分配,将其中最为柔和、最易吸收的部分,持续不断地、微量地输送给苏晚。这个行为本身消耗着他本就可贵的恢复能量,且回报率极低,从生存最大化的角度而言,并非最优选择。但他依旧这样做了,如同一个设定好的底层程序,沉默而固执。
星萤是残骸内唯一稍显“活跃”的存在。这片星灵族的遗迹与它同源,使得它吸收能量的效率远高于赵生源。银色的灵体逐渐恢复了一些光泽,虽然依旧透明,但不再像之前那样仿佛随时会溃散。它对这处残骸充满了好奇,遵循着赵生源的指令,尝试与损坏的控制台建立连接。
它飘到控制台前,银色的光晕如同触须般轻轻接触那些黯淡的纹路。起初毫无反应,控制台死寂得像一块顽石。但星萤没有放弃,它集中精神,将自身那新生的、纯净的星灵本源气息,缓缓注入纹路之中。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远古的嗡鸣响起。控制台表面,一小片区域的纹路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微光,随即迅速黯淡下去,仿佛耗尽了最后一点残留的能量。但就在那一瞬间,一股极其残缺、混乱的信息流,顺着星萤的灵性连接,涌入了它的意识。
【……啊!】星萤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银光剧烈闪烁,像是被信息流冲击得不轻。
【……发现了什么?】赵生源的意志立刻扫了过来,带着审视与警惕。
星萤缓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地传递信息:【……好多……碎片……看不懂……好像有……星图……但都碎了……还有……警告……‘边界’……‘监视者’……‘不可信’……】
它的意念混乱,显然无法有效处理那些残缺的信息。但它捕捉到了一些关键词:“边界”、“监视者”、“不可信”。这些词语让赵生源立刻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这所谓的“彼岸”,似乎并非乐土,反而可能存在着未知的危险和势力划分。
【……还有呢?关于这片虚空,关于那些星岛?】赵生源追问。
星萤努力回忆着:【……星岛……好像被称作‘庇护所’或者‘界域’……每个都不一样……有……生命法则主导的……有……机械法则统治的……还有……完全混乱的……进入需要……‘凭证’……或者……足够强大的力量……否则会被排斥……甚至攻击……】
庇护所?界域?凭证?赵生源迅速消化着这些信息。看来,那些遥远的星岛并非无主之地,而是被不同势力或法则控制着的区域。他们这三个外来者,想要进入其中,恐怕困难重重。这块残骸碎片,显然不属于任何“庇护所”,只是虚空中漂浮的垃圾,暂时安全,却也毫无前途。
【……关于这块残骸本身,有什么信息?】赵生源将注意力拉回眼前。
星萤再次尝试感应,摇了摇头(意念表达沮丧):【……不行了……控制台好像彻底……死了……刚才只是……回光返照……只知道它好像是一艘……小型侦察舰的……一部分……很久以前就坠毁了……】
线索似乎又断了。赵生源并不气馁,生存的第一要务是恢复力量。他让星萤继续尝试吸收能量,稳定自身,同时自己也全力投入到缓慢的恢复中。
时间一点点过去。残骸内的能量虽然稀薄,但胜在稳定。赵生源的意志核心裂痕蔓延的速度被遏制住了,甚至最细微的几条裂缝有了一丝极其缓慢的愈合迹象。但他的力量依旧微弱得可怜,悖论之弦毫无反应,如同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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