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引感逐渐增强,从虚无中一丝微弱的流向,变成了明确可辨的拖拽力。灰白之卵这残破的躯壳,如同被无形缆绳系住的浮漂,加速滑向那个在感知中不断放大的“斑点”。
周围的“空”之流质依旧冰冷死寂,但其“质地”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再是均匀的稀释虚无,而是开始掺杂起极其稀薄的、非自然的金属尘屑和能量残渣。这些微粒如同宇宙尘埃,无声地撞击着卵壳,带来细微的、持续不断的沙沙声,打破了亿万年来的绝对寂静。
赵生源那缕微弱如风中残烛的意识,死死锚定着前方。那个“斑点”已不再是点,而是在感知中逐渐展开轮廓——一个巨大、不规则、边缘嶙峋的阴影。它并非自然天体,其轮廓线过于硬直,带着明显的人工雕琢痕迹,却又破损严重,如同某艘巨舰被撕裂后漂浮的残骸。
那条引导他们而来的“航迹”,其源头正清晰无误地指向这片巨大的阴影。
随着距离拉近,细节逐渐浮现。
那似乎是一块巨大到难以想象的金属结构体,其材质非金非石,呈现出一种哑光的、吞噬所有光线的深灰色。表面布满了巨大的撕裂伤口和撞击凹坑,一些扭曲的、断裂的金属骨架如同巨兽的肋骨,狰狞地刺出断面。无数细小的碎片环绕其缓缓旋转,形成一片危险的碎屑云。
没有任何灯光,没有任何能量波动,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的、破碎的金属坟墓,悬浮在永恒的虚无之中。
一座……陌舟残骸。
牵引力的源头,正是来自这残骸深处某个尚未完全损坏的装置——一种微弱的、持续的引力锚定场,仍在自动运行,如同幽灵船永不熄灭的指引灯。
灰白之卵被这股力量捕获,无可抗拒地滑向残骸表面一个巨大的、边缘扭曲的破口。那破口幽深黑暗,如同巨兽死亡的口腔。
没有任何反应,没有防御机制,没有欢迎,也没有拒绝。只有绝对的死寂和遗忘。
卵体轻轻一震,触碰到了破口边缘冰冷坚硬的金属。那微弱的引力场精确地引导着它,穿过如同峡谷般的装甲断层,滑入一片更加深邃的黑暗之中。
外部最后的光线消失。
彻底的黑暗笼罩一切。
只有卵壳与偶尔飘过的金属碎屑摩擦时,发出的细微刮擦声,证明着移动仍在继续。
在这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中滑行了不知多久,前方隐约出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磷光。
那是一种冰冷的、不带温度的、仿佛某种能量泄漏形成的化学荧光,幽幽地涂抹出一些巨大、扭曲的内部结构的轮廓。
引力牵引在此处变得平稳,灰白之卵缓缓停止了下滑,最终轻轻搁浅在一片相对平坦的、布满未知尘埃的金属平面上。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那点幽绿的磷光,在远处无声地闪烁,映照出这巨大内部空间的冰山一角——高耸的、断裂的舱壁,扭曲垂落的管道,以及更深处无法探知的黑暗。
卵内,赵生源那缕意识艰难地“打量”着这片陌生的死寂之地。
这里的感觉,与外界纯粹的“空”之虚无截然不同。这里充斥着物质的实感,尽管是死亡的、破碎的物质。空气(如果那还能称之为空气的话)中弥漫着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和某种**能量的陈腐气息。
能量水准……为零。甚至比外界的虚无更加贫瘠,是一种被彻底榨干、连虚无本身都不如的绝对枯竭。
但这里,有实体。有结构。有……可触碰的“非无”。
这对于一个在绝对虚无中飘荡了无尽岁月、即将被彻底稀释的存在而言,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刺激。
赵生源那濒临消散的“否定”意志,如同沙漠中即将渴死的旅人突然看到了岩石——即使岩石下没有水,但也意味着“不同”,意味着“变化”!
他需要能量!需要了解这里!
他的意识再次缠绕上那根悖论之弦。
拨动……
比之前更加艰难,更加微弱。
弦音几乎细不可闻。
但这一次,混沌源光所化的那片死寂黑暗,却对这声弦音产生了……不同的反应。
它没有波动,没有扩散。
而是……吸收。
它那绝对沉寂的黑暗,如同干燥的海绵,将那声微弱的、蕴含悖论本质的弦音……吸收了进去!
紧接着,那黑暗的最深处,那一点古老的、包容的本源,似乎被这丝同属“异常”的弦音微微激活了那么一丝丝。
它开始极其缓慢地、本能地……吸收着周围环境中的那些非自然的物质微粒——金属尘屑、能量残渣、甚至是那幽绿磷光中蕴含的微弱化学能量!
这个过程缓慢到令人发指,效率低下到可以忽略不计。
但它确实在吸收!在将这陌舟残骸中的“死物”,转化为一丝丝极其微弱的、带着金属冰冷和腐朽气息的……异种能量!
这些能量无法滋养苏晚的星火,也无法壮大赵生源的意识,更无法让悖论之弦重新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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