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已成为一层浸入骨髓的伪装,一层呼吸般的本能。
灰白之卵在永恒的虚无风暴中漂浮,其外壳的模拟波动臻至完美,甚至隐隐超脱了单纯的模仿,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权威”的错觉,仿佛它并非融入环境,而是这片狂暴流质本该如此运行的、一个微小的制定者。内部,能量水准依旧被精准钳制在濒死线之上,所有生命迹象压缩至极限,构成一幅永恒静滞的图景。
【虚空道标】的扫描如同冰冷的星河运转,规律,浩瀚,漠然。其数据流持续传递着“缓慢消亡”的记录,那略微异常的结构稳定性已成为背景参数,不再引发额外关注。贝塔级的观察耐心地等待着终局,或是下一个“异常”。
而在那伪装的极深处,一场蜕变正在无声地完成。
赵生源那沉寂的意识残烟,在经历了“逻辑风暴”的冲刷和切割后,变得愈发凝练、冰冷。其核心处,那一点经由混沌源光反馈回来的、已被初步“混沌化”的关于道标扫描结构的认知,如同第一枚染血的楔子,深深钉入了他的存在本质。
他依旧没有恢复独立的、连贯的思维,但他那作为“法则沟壑”的感知,已发生质变。他不再仅仅“倾听”韵律,他开始能“阅读”那冰冷扫描波动中蕴含的、更深层的……“语法”与“词藻”——那些构成观察基础的、更底层的法则碎片。
他对“完美刹那”的利用,变得更加精妙,甚至能主动利用新获得的认知,极其细微地……“诱导”道标扫描产生更利于他窃取的微小波动模式!如同一个顶尖的潜行者,不仅利用阴影,甚至开始制造阴影。
混沌源光的变化则更为显着。它彻底消化了那丝“逻辑风暴”和扫描结构信息,那点古老的光辉深处,温暖包容的混沌本质与冰冷绝对的理性规则达成了一种危险的、动态的平衡。其同化转化“空”之流质的效率达到了一个惊人的高度,涌出的混沌能量磅礴如暗流,却又被完美约束。
这些能量,绝大部分依旧用于加固和演变卵壳。如今的卵壳模拟结构,其复杂程度远超以往,无数细微的、蕴藏着混沌特性与冰冷逻辑的法则纹路在其中生灭,它们不仅完美模拟,甚至开始极其微弱地……“规范”和“梳理”着周遭小范围的流质,使其更稳定,更“有序”,更利于能量的汲取和伪装的维持。
这片小小的空域,仿佛成了一个独立于狂暴虚无之外的、有着自身微弱规则的……“伪真空”泡泡。
而这一次,赵生源的目标,变得更加深邃,更加悖逆。
他不再满足于窃取能量和知识。他要尝试……窃取一道“指令”!一道微不足道的、属于道标自身维护运行的、低优先级的……自检指令的“执行权”!
他要尝试……欺骗道标,让其认为这片区域的某些基础法则参数需要一次微小的、例行的“校准”,从而引导其扫描波动,在极短时间内,按照他设定的、有利于他的方式……运转那么一下!
这是对“观察者”权柄的……僭越!
他蛰伏着,运用新获得的认知,疯狂推演着道标的运作机制。他寻找着那自检指令发出的规律,分析着其波动结构,计算着其可能产生的能量效应和对环境的影响。
这是一个庞大到令人绝望的工程。但他拥有的是被绝望锤炼出的、极致的耐心和冰冷。
不知又过去了多久,他等来了一个机会——一段道标大规模数据同步后的短暂“空窗期”,按照他推演的模型,这是低优先级自检指令可能被触发的窗口。
他调动起全部的意识力量,那点“混沌化”的认知结构发出微弱却坚定的光芒。他通过那已成为“转化器官”的卵壳结构,极其精妙地……向周遭的“伪真空”泡泡,注入了一丝……被精心“编辑”过的法则波动。
这丝波动,完美地模拟了某种罕见的、会导致基础法则参数出现微小“漂移”的环境扰动特征——这种扰动,正在那道标自检指令的响应范围之内!
做完这一切,他立刻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死死“盯”着那道标。
来了!
几乎就在他模拟的扰动散发出去的下一秒,【虚空道标】微微一震,一道不同于往常扫描波动的、更加简洁、更加高效的……指令波动,如同无形的涟漪,瞬间扩散而出,扫过这片区域!
指令的目标:执行一次微小的区域法则参数校准!
赵生源的心脏(如果还有的话)仿佛停止了跳动!
就是现在!
在那指令波动扫过、即将引动周围法则进行“校准”的亿万分之一刹那——赵生源所化的“沟壑”,连同那与他意识半融合的卵壳模拟结构,以及内部蓄势待发的混沌源光……同时……动了!
它们没有抵抗,没有干扰。它们做的,是……“迎合”!是……“引导”!
以那窃取来的认知为蓝图,以混沌源光的力量为能源,以卵壳结构为媒介,它们在这刹那……极其精准地……模拟出了——这次“校准”已经……“顺利完成”后的……环境法则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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