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中枢,死寂被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取代。空气里残留着法则激烈碰撞后的焦灼气息,以及新生草木被强行透支后的、带着一丝哀伤的清新。
墨砚靠坐在冰冷的井壁旁,脸色灰败。膝上的星钥黯淡无光,如同蒙尘的古玉。魂海中,那枚守护者烙印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每一次微弱的能量流转都带来撕裂魂海的剧痛,如同钝刀反复切割。他勉强维系着最后一丝模糊的感知,如同盲人摸索着残破的地图,艰难地“看”着星域边缘的巨大空洞,看着空洞旁那艘如同幽灵船般漂浮的残破万界舟,以及…虚空中那块被翠绿色生机星云包裹、静静悬浮的暗灰色晶簇碎片。
青蒿侧卧在稍远处,脸上晶纹的巨大裂痕如同干涸的河床,凝固着暗红的血痂。那道嵌入最深处裂痕的五色星痕,散发着微不可察的温润光泽,如同定海神针,死死锁住体内躁动的混沌本源,却也让她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晶纹深处传来的隐痛。她晶纹下的眼眸半阖,失神地望着深井上方那微弱搏动的双星光轮,意识在伤痛与残留意志带来的复杂心绪中沉浮,疲惫而茫然。
小药童蜷缩在离井口最近的地面,小小的身体冰冷,呼吸微弱。指尖那缕草木生机已近乎熄灭,只余一丝微弱的暖意护住心脉。昏沉中,他无意识地呢喃:“小师叔…冷…草…枯了…”那是对生机流逝最本能的恐惧,也是对那守护意志最纯粹的呼唤。
***
星域边缘,巨大的空间空洞如同宇宙无法愈合的伤口,边缘流淌的混沌乱流无声侵蚀着万界舟残破的躯体。空洞深处残留的归墟冰冷意志,如同跗骨之蛆,持续渗透着舟体薄弱的防护,带来灵魂冻结的麻木与绝望。
万界舟控制室内,死寂比空洞更甚。仅存的几名修士和技师,如同行尸走肉般瘫倒在各自的位置上,眼神空洞地望着闪烁不定、布满雪花噪点的探测光幕,光幕边缘,代表着磐石的生命信号已经彻底熄灭。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能量过载的焦糊味,以及…绝望发酵的酸腐气息。十二个时辰的倒计时,如同悬挂在脖颈上的冰冷铡刀,缓慢而坚定地落下。
凌雪背靠着冰冷的控制台残骸,暗银轻甲肩胛处的撕裂伤,暗红能量如同毒血般丝丝缕缕渗出,将脚下染成一小片刺目的污渍。冰封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紧握控制台边缘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深深陷入坚硬的金属,指缝间渗出的鲜血早已干涸凝结。识海的剧痛如同永不停歇的冰风暴,冲刷着她摇摇欲坠的意志。
她冰封的眼眸,越过狼藉的控制台,越过光幕上那个代表死亡倒计时的刺目数字,死死投向探测极限边缘——那片死寂的、刚刚抹杀了归墟黑潮的古道星域深处。那里,是混沌晶簇碎片消失的方向。失败的代价是三条精锐的性命,却连一块碎片都没能带回。这彻底的失败,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所有侥幸。
冰封的眼底,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入绝境、退无可退的…**困兽般的疯狂**!沧澜的火种不能熄灭!哪怕…焚尽这最后的残躯!
“放弃…所有非必要维生单元…能量…全部导向…主引擎!”凌雪嘶哑的声音如同生锈的刀片摩擦,斩断了控制室内最后的死寂。这命令,意味着放弃那些重伤昏迷、已无行动能力的老弱妇孺,用他们的生命能量,为最后的疯狂一搏…续命!
仅存的几名还能动弹的修士和技师,身体猛地一颤。他们抬起头,看向凌雪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随即又被更深沉的绝望和麻木吞噬。没有质疑,没有反抗。在这个钢铁坟墓里,王女的意志就是唯一的生路,哪怕这条路通向地狱。他们如同被上了发条的傀儡,麻木地扑向控制台,手指在布满裂纹的符文上疯狂操作。
刺耳的警报声凄厉响起,随即是某些舱室内生命维持系统被强行切断的沉闷嗡鸣,以及…隐约传来的、被强行中断的微弱喘息和哭泣。控制室内残存的清醒者,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彻底褪去,眼神空洞如同深渊。
万界舟尾部仅存的主引擎,在汲取了“燃料”后,爆发出最后一声垂死的咆哮!黯淡的尾焰猛地炽亮了一瞬,推动着这艘千疮百孔的钢铁巨兽,如同扑火的飞蛾,不再顾忌前方是新生秩序还是无底深渊,朝着探测光幕上标记的、晶簇碎片消失的大致方向——古道星域的核心区域——一头…撞了过去!
***
“来了!”古道中枢,墨砚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瞳孔中血丝密布!尽管守护者烙印濒临崩溃,感知模糊混乱,但那艘破船不顾一切、燃烧最后生命冲撞而来的疯狂意志,如同黑夜中点燃的火炬,清晰地灼烧着他的魂海!
“那艘船…疯了!”青蒿也感应到了那股决绝的、带着浓重死亡气息的冲击,挣扎着想要起身,晶纹深处传来的剧痛却让她闷哼一声,再次软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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