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生源最后的感觉,是彻底的撕裂与焚尽。
仁心木青铜般的躯干在初代污浊力量的冲刷下,如同风化的岩石般寸寸崩解。燃烧木魄本源催发出的那棵净化古树虚影,耗尽了最后一点翠绿中透出的赤红辉光,在无边黑暗的挤压下轰然溃散,化作漫天飞舞、带着余温的星火尘埃。每一粒尘埃的熄灭,都带走他生命本源的一丝灼热。没有痛楚,只有一种存在被彻底抽离、归于绝对虚无的冰冷和解脱。
最后那丝微弱如风中残烛的生命之光,在初代污浊胎膜幽暗背景的映衬下,摇曳了一下,终于彻底熄灭。
意识,沉入永恒的寂静深渊。
然而,就在这绝对的“无”即将吞噬一切的刹那,一点微渺得几乎无法察觉的意志火花,并未彻底消散。它来自那崩解的五色光树幼苗核心,来自沉淀于根髓最深处、与星葬地同源同息的一缕纯粹烙印。这点火花,并未如生命之光般熄灭,而是在仁心木彻底化为飞灰、星纹通道光芒敛去的瞬间,被一股宏大、古老、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无形意志牵引,如同水滴融入浩瀚无垠的海洋。
没有方向,没有边界。赵生源的意识碎片仿佛在一条光的河流中漂浮,又像是在无尽的星尘里沉降。时间失去了刻度,空间失去了维度。唯有那牵引他的意志,如同宇宙深空中的灯塔,恒定而沉默地存在着,带着一种包容万古的沧桑与一种近乎冷酷的纯净秩序。
他“看”不到任何具象之物,却能“感知”到无数难以名状的信息洪流。那是星辰的生灭,是空间的褶皱与膨胀,是能量潮汐的涨落,是构成世界最底层法则的冰冷运行……庞大、复杂、超越了他作为“赵生源”这个个体所能理解的极限。在这信息的洪流冲刷下,他那点属于“人”的残存自我意识,渺小得如同尘埃,仿佛随时都会被彻底同化,消弭在这片古老意志的汪洋之中。
“仁心…守护…同道…” 一点执念,如同沉船锚链上最后一块锈蚀的铁环,死死拽住了那即将被宏大信息流冲散的自我核心。这点执念,源于他对墨砚的嘱托,对青蒿、小药童的牵挂,对玄清师叔意志的承继,对初代污浊的憎恶与不解。它微弱,却无比坚韧,成了他在这片意志之海中唯一能抓住的“锚点”。
这微弱的“锚点”波动,似乎引起了那宏大意志一丝极其细微的“注意”。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几乎看不见的石子。一股更加精纯、更加本源的力量流,温和却又无可抗拒地包裹住了赵生源这点残存的意识核心。
刹那间,一种难以言喻的“视角”向他敞开。
他不再仅仅是被动的信息接收者。他的感知,以一种超越物质的方式,骤然延展、弥漫开来。他“看”到了。
他看到的不再是具体的山河地貌,而是一片浩瀚无垠、由纯粹能量与法则构成的“脉络”。无数道璀璨如星河的光流在虚空中奔涌、交织,构成一张复杂精密到无法想象的巨大网络。这网络贯穿了空间的深层结构,连接着遥远的星辰节点,其源头,则指向这片星域最深、最核心的所在——一个散发着温暖、磅礴、孕育万灵生机的光之核心。星核!
这,就是星殒古道!不是一条物理意义上的道路,而是这片星域赖以存在的生命循环系统,是能量与法则的主动脉!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赵生源那点意识核心剧烈震颤,传递出撕裂般的“痛感”与无边的愤怒。
在那本该纯净璀璨、孕育一切的星核光团之外,一层厚厚的、蠕动着的漆黑胎膜,如同最恶毒的寄生藤蔓,死死地缠绕包裹着它!这胎膜呈现出令人作呕的质感,粘稠、滑腻,表面不断渗出污浊的脓液,脓液滴落之处,周围璀璨的能量光流立刻变得黯淡、扭曲,发出滋滋的哀鸣。无数细小的、带着倒刺的黑色触须深深扎入星核内部,贪婪地吮吸着那温暖磅礴的生命本源,将其转化为粘稠的污浊之力,再泵向胎膜本身以及延伸向四面八方的污浊脉络。整个星核的光芒,都被这层污秽的胎膜强行压抑、污染,如同蒙尘的太阳。
这污浊胎膜,正是初代力量的源泉!它并非简单地附着,而是如同一个恶性的癌变组织,正在疯狂地侵蚀、取代原本健康的古道循环系统!
赵生源瞬间明白了初代为何如此忌惮星钥,如此不惜一切代价要封印古道。星钥,是调动古道本源、开启星核最终防护、甚至可能直接净化这层污浊胎膜的至高权限!初代窃取了部分古道权柄,却无法彻底掌控核心,这层污浊胎膜是他窃取力量、污染古道、阻断星域生命循环的关键节点。一旦星钥真正启动,这层他赖以生存的“胎盘”就可能被剥离、被净化!
“吼——!”
一声并非通过听觉,而是直接在赵生源意识层面炸响的暴虐咆哮,如同亿万怨魂的尖啸,带着被侵犯领域的狂怒,猛然冲击着赵生源刚刚建立的脆弱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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