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娘娘年少时倒是个爱热闹的性子,年岁渐长身边的好友也一个个离去,心中的热血不甘撞在阴冷的宫墙上,只留下孤寂和冰冷,以往欢喜的宫宴,如今看来只觉得悲从中来。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启明帝离去后,她便也随之离席,美眸未带一丝惋惜和留恋,也不去留意席上众人,只唤了柳菡儒陪同她回去。
柳菡儒眼眸不放心地看了眼柳初言,当年的事情是她心中无法磨灭的梦魇,她实在不放心留她一人在这儿。
柳初言对她展颜一笑,安抚道:“阿姐且放心,如今我已经不是孩童了,再说了天子脚下能出什么事。”
一旁的王嫣然也保证道:“菡儒姐姐放心,有本郡主在可没有不长眼的敢撞上前来,折桂宴结束后本郡主定会将阿言完好无损的送回太傅府的,到时还望菡儒姐姐亲手做糕点犒劳犒劳我了,菡儒姐姐做的糕点我可是垂涎了好久了。”
“好,如此便有劳郡主殿下了。”
柳菡儒拱手躬身致谢后便也放心地跟着淑妃离去。
淑妃总喜欢同柳菡儒讨论时政百姓民生之事,她的见解和想法都十分独特,虽言后宫不得干政,但淑妃却并未被那些女规女戒囚住,心怀大义,才华横溢却折于宫墙之中,因此见到柳菡儒时,她仿佛看见了往昔的自己,目光落在她身上有怜惜有怀念。
“这深宫的宫墙困住了多少心怀希翼的鲜活女子,让她们在冰冷辉煌的牢笼中腐朽凋谢,面目全非,最终成为深宫中的一缕孤魂,连死都逃不出困住她们半生的宫阙。”
淑妃轻叹一声,美眸中盈满无奈和悲凉,声音似叹似劝。
“世道对女子总是过于苛责,即便逃出了宫墙又逃得开世家高宅的围墙么,女子无论如何满腹经纶、才华横溢换来的不过是一句适为人妻罢了,何其不公。”
柳菡儒依旧端庄娴静可冷静的话语中还是可以听出淡淡的不甘之意。
“确实不公。自从三年前你在折桂宴直言献策,一举得魁,本宫便知道你与本宫不同,这宫墙困不住你。”
淑妃眼眸中流露出欣慰的神色,慈爱地拉起她的手将一枚玉佩塞到她手上。
“这玉佩是当年本宫未入宫之前,扮作男儿身参加文阙阁诗文会中赢得的,当时他们对本宫的评价是此子是公卿之才,将来定要大作为,可谁知一道圣旨便将本宫困了半生。”
淑妃眼眸浮上讥讽的神色,嘴边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柳菡儒知道如今她说什么宽慰之话都是徒劳的,只有当事人才晓得希望破碎的悲伤和钻心之痛,她默默陪在她身旁等待她自己平静下来。
半晌,淑妃压下心中翻涌的愁绪,叹谓道:“今日本宫便将此玉佩赠予你,望你不要步本宫后尘,莫再让白玉掩于黑暗之中了。”
柳菡儒自然知道淑妃赠玉之意,她也不推却,紧了紧手中的玉佩,郑重地向她躬身行礼,承诺道:“菡儒定不负淑妃娘娘之望。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菡儒你......”
淑妃听她坚决的话,一惊,可对上她坚毅的目光和她挺得端正笔直的腰杆,不禁有些动容。
若她当初也这么坚决,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罢了罢了......你有你的计较,本宫便不多说什么了,时候不早了,你先退下吧。”
“是。”
柳菡儒眼眸深深看了一眼这个被宫墙困住的女子而后便躬身退了出去。
柳菡儒本就放心不下柳初言和王嫣然,那两人聚一块可没少的闯祸,心中只想尽快回府看看,怎奈在御花园里遇到了慎王谢展元。
“臣女拜见慎王殿下。”
她假装未曾见到他眼中的玩味和打量,朝他礼数周全盈盈一拜。
“柳大小姐不必多礼,刚刚小姐在折桂宴的一番话着实精彩,怕是连本王都自愧不如啊,也难怪父皇如此看重你了。”
谢展元眼眸微沉,明明是夸赞的话从他嘴里说出却有种晦涩不明的试探之意。
“殿下说笑了,臣女在折桂宴的拙见不过是稚气之言,启明人才济济,臣女此番不过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罢了。慎王殿下经纶满腹,臣女只是萤火,哪敢同殿下明月争辉。陛下不过怜臣女年幼无知,才特赐东珠以警醒罢了。”
柳菡儒神色自若,从容自如地将他的话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
“你果真机敏聪慧,本王身边正缺少一个知冷知热的红粉知己,不知柳大小姐可愿做站在我身侧之人?”
谢展元状似无意地邀请,眼眸却如同毒蛇般灼灼地盯着她,似要将她看穿。
“慎王殿下说笑了,臣女长相平庸,鲁莽愚钝,性子执拗固执指不定无意间得罪了多少贵人,若真做了殿下的红粉知己,怕到时候殿下有得头疼了。慎王殿下天人之姿,身份尊贵,多少温柔淑贞的女子争抢着要做殿下的红粉知己,又何须屈尊降贵寻臣女玩笑。”
柳菡儒宛然一笑,轻描淡写地将他的问话划到了玩笑之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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