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燕归时而言,这一夜是盛大的烟花,热闹的祭典和意识到自己翅足被缚。
而对陶乌来说,今夜是习以为常,湖面无风般的等待。
他静坐在屋内,外面的走廊是虞芫回房间的必经之路,他不必到窗口眺望就能很轻易知道她有没有回来。
夜晚是凝结的冷油,是难产的羊羔,是热量和生命力的丧失,白日里的生机勃勃到夜晚都被封存,同一片天地却恍若两个世界。
在成年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将夜晚当作幻觉。
后来倒是明白了,但偶尔他还是会想象夜晚是一个盒子被关上了。
白天是盒子过一会儿再打开,只是有时过得久,有时过得快。
门外传来脚步声,他清楚听到虞芫回来了,跟燕归时道了晚安,然后是一扇门打开后再关上。
陶乌有些许疑惑。
很快虞芫为他做了解答,敲响了他的门。
他打开门,就见虞芫提着两袋子吃食,她兴高采烈跟他分享道:“今天是峤城的节日,小摊都开到很晚,有好多我没见过的特色小吃。”
“我一猜就知道你这个点没睡,咱们来吃宵夜吧。”
陶乌望了眼关上的门,问她道:“把他单独撂下好吗?”
虞芫摆了下手,“他晚上有身材管理,不吃宵夜的,不用管他。”
前一句她胡说的,后面两句是真的,燕归时自己跟她说的晚上过点了他不吃东西。
但陶乌显然没懂她的幽默,反而认真点了点头。
不锻炼的话的确是该管住嘴巴。
虞芫进他房间跟回自己房间一样,把茶几拖过来放吃的,沙发上的垫子按自己心意摆好,然后往上一靠,还拍拍边上的位置示意陶乌过来坐。
陶乌带上门,向她走过去。
褚家宅内,苗珐照例去书斋帮家主整理文书。
但在她之前已经有人先一步在屋内与家主交谈了,她只好在紧闭的门扉外等候。
没过一会儿褚瑛就怒气冲冲从屋里出来,气得甚至没和苗珐打招呼,面色沉沉的大步走远了。
苗珐从门边偷看,见家主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也有些无奈的样子。
他见到她偷摸探头,倒也没说什么,只让她进来。
苗珐好奇,但不敢触褚然霉头。
就刚刚褚瑛走时候的表情,她敢肯定两人吵了一架,谁知道吵架内容跟她有没有关系,这时候她最好不要出声,以免被家主抓到机会教训。
但事实证明有些东西躲是躲不过的。
苗珐低头干自己的事,褚然忽然问她道:“今天有没有约虞芫会面?”
“……没有,今天外面没有可逛的地方。”
褚然不太赞同的看她道:“你代表峤城将人送至专区后就没有再和人碰过面,怎么尽地主之谊。”
“你不要只将虞芫当作玩伴,她对人际关系的把控有很多可取之处。”
苗珐默默低头听训。
褚然讲了几句,又觉得那个名字烫人,他今天听到念到的次数都够多了。
本还有要讲的,想了想之后又咽下了。
但他忽然收声,却让苗珐会错了意。
她弥补似的弱弱道:“我一会儿就约她?”
家主又揉了揉眉心。
“……可以。”
苗珐赶紧掏出通讯给虞芫发消息。
原本聊天框里打字是“出来玩”,思考了一下后她改成了“出来见面”。
虞芫也看到了她文字上的小设计,只觉得聊天框里的气氛都变古怪了,她还没有跟她有过这么正经的时候。
连着两天被约,虞芫就答应了。
她出门的时候陶乌在楼底下晒太阳,他的视线一粘过来,虞芫就心软,到他边上陪他坐了会儿。
他们俩谁都没有提过回暮城的事,但彼此都很清楚同行的旅程只有很短暂的这几天,他终有回到泉台的一天。
虞芫发信息问苗珐介不介意她带朋友,跟她稍提了下陶乌。
苗珐奉命来学虞芫的人际交往,她带朋友简直刚刚好,因此很迅速的答应了。
虞芫起身拍了拍陶乌脑袋,道:“走吧,和我一起出去玩。”
陶乌毫不犹豫地跟上。
三个人在一座茶楼前汇合。
苗珐本来还记得什么人际什么可取之处,到了茶楼闻到乳鸽的香气,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虞芫一到,她就高兴地指着茶楼说:“这家茶点好吃,虞姐姐吃过早饭了吗?”
她但凡把话语的先后顺序调转一下,都还有点体贴人的意思,但她把好吃放在前头,很明显就是她馋了。
虞芫每次见她要么是吃东西,要么是去找吃的,她也习惯这就是个小饕餮了。
她率先走进茶楼,苗珐欢喜地跟着她。
苗珐跟虞芫正面交流的时候还不觉得陶乌的存在感如何强烈,她走到虞芫身后半步的时候,就感觉另一侧的男人跟棵大树一样。
她扭头看了一眼陶乌,几乎是下意识的要去读他。
陶乌察觉到她视线,垂眼瞥了她一下,黑黝黝的眼眸往她身上一转,她就闻到了铁一样的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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