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芸觉得奇怪,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一个便利店,而再往前走是一家卖手办玩具的文创店。
她带着辉乐进入便利店,她买了一份早餐,辉乐并未拒绝,而是乖乖地跟在她的后面。
林向芸灵机一动,认为问题应该是出现在那家文创店。
为了证实这件事,她带着辉乐继续往前走,辉乐又惊又怕,捂住了耳朵,最后猛然间打开了黑色雨伞,用伞面挡住了那家文创店,一路疾跑,等终于通过了那家文创店后,他才放慢了脚步。
林向芸帮着辉乐收起了伞,等到了面包店后,老板娘已经在门口等候辉乐了。
辉乐礼貌地说:“老板,我来上班做面包了。”
“辉乐,不急,先去喝杯水吧。”
辉乐点点头,去更衣室里更换工作服。林向芸同老板娘寒暄了几句后,问道:“余姐,辉乐下班后是您送他坐地铁吗?”
“不是,是小崔,小崔你过来一下。”
小崔有点腼腆,林向芸笑着同她打招呼,问道:“小崔,平时你送辉乐去坐地铁有发生什么事吗?”
“有有,走到一半他忽然打开了伞,来坐地铁的人都奇怪地看着我们。”
“你还记得在哪家店吗?”
“就一家文创店,那天我本想去那家店买个耳饰,他死活都不肯进去。等我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跑了,”顿了一下,小崔压低声音说,“我都吓坏了,怕他真的走丢了。后来知道他安全回家了,我才松了口气。”
“虽然送他坐地铁是件小事,但我下班后都得送他进地铁站后,才能有别的安排。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自己回家。”小崔有些怨言。
林向芸来了些灵感,她到了办公室,马不停蹄地找几位老师确认了,辉乐是不是总是很怕经过那家文创店,是不是总是会在那家店门口打开黑色雨伞。
得到肯定回复后,她总结道:“所以问题出现在那家文创店,他不愿意往A出口走,不是记不住出口,也不是因为害怕人太多。”
严秦霖当即泼了冷水:“林老师,你说的不错,但我们总不能为了辉乐把那家店租下来吧。”
“想多了,那家文创店生意可好了,你想租,老板还不想转让呢。你没看到老板在店里直播,有很多外卖服务呢。”陶蓝说。
“辉乐,他为什么怕经过那家店啊?”余芬疑惑道。
陶蓝接着道:“一定是那家店里有什么东西让辉乐感到焦虑!”
余芬往转椅上一坐,分析道:“嘈杂的人群声响以及拥挤的空间环境,都容易让孤独症患者感官超负荷,引发焦虑或情绪失控,可是辉乐都能独立坐地铁,也能顺利穿过别的出口,唯独卡在A出口。说明他焦虑的不是嘈杂的人声和拥挤的空间。”
“所以我们只要找到他焦虑的某个点,解决了这个问题,他就可以独立地走出A出口了。”林向芸突然有点兴奋
陶蓝有点敬佩地看着林向芸说:“还是林老师细心,我们这几个老师轮班了这么久都没发现这个问题。林老师刚接辉乐一次,就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余芬也感叹道:“老胡的眼光真不错,找了个这么厉害的老师。我感觉我这无偿接送服务很快就能暂停了。”
林向芸连忙害羞地摆摆手说:“余老师,陶老师。你们快别这么说,我只是提了个猜想,还没找到解决办法。”
“要是我们能找到解决办法,就不用费这个劲接辉乐了,可以解放了。”陶蓝又道。
“我们解放倒是其次,但这个正确的出口不仅对辉乐来说很重要,对他妈妈来说更重要。”严秦霖叹了口气说。
办公室突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知道辉乐妈妈得了绝症却还在强撑着只是因为放心不下这个孩子。
余芬说:“我带过辉乐,我对这个孩子有感情。我希望他妈妈能放心。”
顿了顿,余芬说:“我还存着这个孩子的个人资料和医学病历,林老师,我发给你看看。我们一起想办法。”
下了班后,林向芸往地铁站走,再次路过了这家叫钦辰的文创手办店,店里卖着各种的文创商品,有各种限量版手办,玩偶和卡牌。两个店员对着镜头在直播,一唱一和,而在地上还有两个男员工,一个在打印面单和发货单,一个在打包产品,把一件一件的货物装进纸箱里,像两个熟练的操作工。
“撕拉——”
“撕拉——”
胶带撕下,密封好快递盒。贴上快递单,动作一气呵成,
她驻足了很久,忽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她知道辉乐经过这家店,不敢往前走的原因了。
她再次返回机构,马不停蹄地来到校长的办公室前。忽然想起那天胡玫对她的不满,踟蹰不前,正想转身离开了。
“林老师,你找我有事?”办公室门陡然开了,胡玫问道。
“胡校长,我知道辉乐一直不愿意往A出口走的原因了,我知道他在焦虑什么了。”
林向芸这会儿气息还不稳,但满脸带着兴奋。
她在胡玫面前絮絮叨叨地说了自己的设想,又说:“如果我猜的没错,我们试一试,明天辉乐或许就能独立地走出A出口了。”
胡玫没有料到林向芸影子老师的工作停了,可是她的特教工作没有停下,说实话她心头对那天说的狠话有点后悔,酝酿了会儿说:“林老师,那天我说的话有点过重了,你作为孩子的影子老师,也有自己的困难。”
林向芸没想到胡玫主动向她低头,连忙说:“胡校长,在我心里那天的事情早就翻篇了。现在晓斌停学在家,班级家长递了投诉信,抵制他入校。我想这才是晓斌遇到的最大的困难。”
“这件事我和晓斌妈妈谈过了。巧的是,他们一年级的段长是我大学的学妹,会卖我几分薄面,我已经和她谈了给晓斌换个班级的想法。她也在做工作,很快晓斌就能重新入学了。”
林向芸猛然瞪圆了眼,笑了:“晓斌妈妈知道吗?”
“我暂时还没和她说,等事情确定了,我会告诉她的。”
顿了一下,胡玫又说:“至于明天,你和严老师打个电话,不要特地去接辉乐,默默跟着他就好。你想的办法,我会告诉辉乐妈妈,需要的东西,她妈妈也会准备的。”
上了地铁,林向芸迫不及待地在老师的群里说起了今天晚上她的大发现。几个老师都在群里七嘴八舌地说起话来。
严秦霖先道【我明天不接辉乐,他一人真的行吗?】
林向芸说【只要默默跟着他,等发现他走错了方向就告诉我们。】
严秦霖回了个“OK”的表情。
余芬说【我明天要守在A“出口,见证奇迹!】
陶蓝也回应道【不止如此,我今晚就做个条幅。】
【上面写什么?】
【祝辉乐找到正确的地铁出口?】
陶蓝说:【严老师一点想象力也没有,我要写:辉乐,永远走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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